第 10 章(2 / 2)
吕澄得了令便吩咐下去,一会儿就有侍女将赏赐送到延庆殿。
裴选要休息,裴道才便从勤政殿里退了出来。
一只脚跨出殿门,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勤政殿还是那个勤政殿,只是里面坐着的人再不是那个人了。
袁养先前是东宫太子妃,新帝即位,她理所当然的升任中宫皇后,所以现在搬进了甘露殿里。
皇后要统领内廷,操办各项要事,这段日子里算不得清闲,很是劳累,好不容易今日得了空,她拿着本《群书治要》打发时间。看的时间久了,抻了抻胳膊,御长走到她身后帮她轻轻地敲锤起肩背来。
“娘娘,听说最近宫里都在传大公主不得圣上喜欢。”
袁养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书。过了一会儿语气平淡道“多事多虑,不是自己的事,少操心为妙。”
御长称是,不再作声。
裴道才回了延庆殿,皇帝的赏赐已经送了过来。
两斛贡珠放在托盘里,被静静地搁置在桌上。
往年上贡的东西一送上来,就被捡了最好的送进裴道才这里。这次贡珠不如往年的莹润,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唉......如今真是.....”昆吾悠悠叹息。
长留用眼神制止了她,昆吾把剩下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裴道才最近本就心情不佳,还是不要再多嘴给她添堵为好。
“你们想说什么,我都懂。”裴道才坐在桌边,一只手搭在桌沿上。
“在东宫时,我就与父皇不亲厚,如今也不奢望什么了。如今境况,还是更要注意分寸。”
当初虽不那么亲厚,可在东宫里就还是一条带子系着的一家子。进了宫,分了居,父亲丈夫变成了高坐明堂的天子,一个不慎便可能引来雷霆之怒,小心些也是无可厚非,免得被有心人拿了说事。
时值三月,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枯掉的树木发起了新芽,抬眼望去,宫里已经有了些春意盎然的意味。
“去抱琴来。”裴道才吩咐到。
这时的大绥娘子都兴盛学上一两样器乐,这项活动从幼时起就得进行,裴道才也不例外。
琴是乐中君子,以德方可载之,琴音中正平和,清正淡雅,裴道才很是喜欢这种乐器,太后工于琴技,她曾在太后的教导监督下苦练多年,琴技已算得上技艺超群。
她的琴是十岁那年,先帝赐给她的生辰礼,由当朝名匠制成,古朴自然,清新大气,梧桐作面,杉木为底,紫檀岳尾。裴道才十分爱惜。
主仆三人收拾好就去了宫城东南角的玉带阁。
玉带阁临近延庆殿,膳后消食散步的功夫就能走到。而且玉带阁是这一带最高的楼台,站在阁上,风景开阔,远远望去宫中一角的风光都能尽收眼底。
裴道才一如往常登了玉带阁,燃了熏香,便开始抚琴。
先帝过世时间不久,就算宫中已经恢复了宴饮,裴道才心中藏着哀思,无法弹出轻快怡然的琴曲,只能弹奏些寄托思念的哀乐。
琴被摆在几上,她跪坐弹奏,双手轻拨琴弦。
如鸣声脆的琴音响起,悠扬委婉,惹人动容。
昆吾长留静站在裴道才的身后,也沉浸在这琴音中。
这段日子的苦涩和对皇爷爷的思念都随着拨动的琴弦一起宣泄。裴道才越发专注,这时候天地万物都好像不存在了一般。她常年练琴,不用专程看,曲子就从她的手下自然倾泻而出。
偶有风过,带起了衣裾,玉带阁附近的枝叶也被吹的沙沙作响。
一时之间,偌大的皇宫好像没了边际,天地清宁,只有风声,琴声,和树叶声。
突然这时一阵不同于琴声的音色从玉带阁下传来。
醇厚恬静,圆润柔和。
有人在弹阮。
阮声找准了裴道才琴声的节奏,两道乐声交织在一起,行云流水,相辅相成。
是谁?宫中竟有人有这么精湛的乐技,竟与自己不相上下。裴道才心中想着。
一曲奏毕,裴道才停了手中的动作,起身走到玉带阁边俯身看去。
三月的日光尚算不上灼热耀眼,玉带阁下是被宫中匠人专心侍弄的丰沛草木,古树高耸,些许日光穿叶间的空隙而过,倾洒到了那人的脸上。
在树荫的遮蔽下,点点日光倒显的他面色白净如玉,那人怀中抱着一只莲花阮,发髻轻扎在头顶,两缕散发随意披在肩上,不顾衣袍席地而坐,正泰然抬头看向裴道才,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显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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