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肆（2 / 2）

住人的不是这高高的宫墙，而是巍巍皇权。

宫墙有形，皇权无形。只要那位龙椅上的陛下想，那么一个人无论身处在何，都是在这宫墙内。

“阿月，你的额头。”沈行舟似乎等得十分焦急，他脚下的花瓣都被踩烂了，粘在了青石砖上。

“无碍。”徐君月摇了摇头，伸手将他圈进了怀中，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沈行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不再说话，张开手臂抱住了她。“沈郎，明日陪我回门儿罢。”徐君月忽地抬起头，眸间闪烁。

“你终于想带我去你父母坟茔处？”沈行舟眼睛一亮，神色有些激动。徐君月点头应是，只是抱着他的手越发紧了些。沈行舟笑了笑，喃喃道：“可是圣人与你说了什么？竟教你态度逆转。”

“他祝福我们，所以我很开心，额头是磕头谢恩时不小心弄的。圣人，未逼/迫我什么。”徐君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闷在衣袖里的话语，丝毫听不出任何开心之意。

沈郎，希望你得知真相时，不要怪我。在这一刻，她做出这个抉择，便知道日后数载，她一定会失去他。心中突现一阵绞痛，她咬紧牙关，交握着的双手跟着用力，指甲深陷进肉里，都未曾察觉到。

“圣人当真如此说的？”沈行舟有些不可置信，捧起徐君月的脸，惊喜道。

“是呀。”徐君月努力笑了出来，点着头道。

“真希望早日与阿娘相聚，如此，她也会祝福我们罢。”沈行舟用力将徐君月拢进怀里，言语中是实打实的开心。

“她也会祝福我们的。”徐君月抬头看天，今日的星光很亮，每一颗落入眼底的星星，似乎都十分耀眼，闪得她眼睛发酸，眼泪儿直流。

长街漫漫，沈行舟看着怀中人闭着眼靠在他怀里，不知为何，心底一直打鼓。他太熟悉她了，他知道今日的她，绝对不是高兴，尽管她一直向他表露出一副开心不已的景象。车轮碾压过长街，空旷中荡来荡去的声音让他颇为心烦。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冥冥之中又十分不安。

回府后，他将她抱回房间，她的额头上被撞破，鲜血淋漓，伤口处外翻着的皮肉还粘着许多沙砾。他悉心擦掉，为她清洗伤口，而后包扎。

看着她蜷在被衾里十分无助的样子，沈行舟第一次有了，想要放她走的想法。

明明她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如此将她留在身边，是不是太自私了些？沈行舟一遍遍在心中问自己。他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心中情绪翻涌。

待她沉睡后，他才踱步出门，喊了严秀来，“你去查查近日城中可发生了什么要事，教青梧速速呈了信报上来。”严秀点头，刚要走，又被沈行舟喊住了，道：“多多留意有关皇后的。”

窗格未关，夏日黏腻的风吹进来，她却觉得身上寒意深深，她睁开眼，将被子裹了又裹，看着枕边儿空空的位置，像是问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你会离开我的，对罢？”

沈行舟站在廊下，大婚后的红纱还未摘下，他感受着纱幔擦过手掌的触觉。微风拂过，纱幔荡的更厉害了些，他一把用力抓住，腕上青筋暴露，手指关节泛白。

挫败感在一瞬间将他侵噬。

徐君月透过窗扉的缝隙看着他的背影，眼前飘飘摇摇的纱幔将她的视线遮挡的忽明忽暗。他心中在想什么？徐君月想知道，却是不敢问。她看着他负手而立，看着他在廊下来回踱步。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不一会儿，被枕便湿塌塌的了。

沈行舟回身，榻上的身影他看不到，他顺着檐下踱步廊间。徐君月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窗格前，却未听见推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