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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鬼魅一般悠荡着,缓慢得夺走他所有的生息。
——
深秋已至,裴府庭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雾,原本繁荣兴盛的花草大多变得枯黄,逐渐走向老死,衰败的草叶花瓣上头匀匀地洒落了一层白霜,颗颗晶莹得像是剔透的珠子。
一双精致的小靴子将这些凝着洁白秋霜的草叶踩碎,而后飞似地跃上了回廊,当当当地跑在回廊里,一路穿过月门花厅,直奔着后院而去。
一只小手扶住回廊的柱子,年幼的裴瑛气息喘喘弯下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像是在梦里一样,虚幻到让人无法相信,但是却又真实得像是在现实中一样。
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已经过去的再也无法回来的场景,却在此时奇迹般地重映进他的眼中。
这是那久久无法忘怀却已经模糊的身影,他背对着他,昂然地站着,像是一把坚实锋利的长剑,直直插在地上,他身上穿着大将军的全幅装束,沉重□□的精铁甲胄,等身制作的丝制大红披风,在冷冽秋阳的映衬下却像是一团炙热明烈的火焰。
他的父亲,裴礼显。
站在裴礼显身边的是一位窈窕美丽的贵妇人,她梳着温柔简约的垂髻,上面只有一支简单的玉簪聊作装饰,青色的裙裾拖曳在地板之上,像是一片春天叶子一般轻柔美丽。
裴瑛的喜好大多与母亲叶夫人相似。
叶夫人走到一旁的檀木衣架旁,将红缨头盔取了下来,她垂眸仔细地看着手中拿冰冷的头盔,她用指腹一点一点摩挲着,最后捋过红缨,方才恋恋不舍地走到裴礼显身前,仰头看着自己的夫君,裴礼显随即会意,将腰弯了下来,头低了下来。
叶夫人笑了起来,这一点笑意便是最明媚的春光,瞬间驱散了深秋的寒意。
她将头盔温柔地戴在了裴显礼的头上,纤细的宛若削葱根一般的手指带着系带灵巧地打成了结。
装束停当,裴礼显也到了离开家门出发战场的时候了。
短暂的快乐转瞬即逝,忧愁再次漫上了她的面容,像是丝丝缭绕不去的雾气一般缠绕着她。
“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叶夫人担忧地抚平他衣服上的褶皱,美丽的娥眉蹙了起来。
虽然她在心里预想了许多次的分别,可是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却还是这般舍不得。
裴礼显看见夫人如此担心,不由一笑。他伸出手,常年习武而生着厚茧的手抚在叶夫人的眉头上,温柔地将它抚平。
“这场仗不好打,归期自是难定,不过还请夫人放心,为夫既然请战,定然将匈奴打出回漠北,不让他们再踏足中原。”
“我又怎么不知道你的能力呢?”
叶夫人苦笑这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慢慢地摇了摇头,她抬起头来,无比眷恋地看着裴礼显:“但如今朝中厌战情绪太盛,我怕你既去了漠北,朝中就会有人趁此作乱。你知道的,你顶着压力出兵,虽说有陛下鼎力支持,但到底势单力孤。我从未怀疑过你为国尽忠之心,也不愿搅扰你的战心。只是想让夫君择良机而行。”
“他们不满又能如何。如今大敌当前,既有战机,便有胜利之可能。难道就甘心坐以待毙为人鱼肉吗?”
裴显礼的粗糙的手指穿过叶夫人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扣在一起。
“今陛下允准,为夫掌兵,他们又能如何。”
“我知道我知道。”叶夫人又摇了摇头,本想将所有泪水都咽下去,可是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可如今朝中反对的人皆是开国定鼎时的文臣武将勋贵,就你一个非得去逞这个强。难道晁错的下场你忘了吗?堂堂天子帝师,最后落到弃市的下场……”
“我知道。”
裴显礼揽着她肩的手却微微用力,便将妻子揽入怀中,他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但今外族侵扰,我怎能只顾自己安危呢?况且,也不一定会出事,他也已答应我,会帮我在朝中斡旋。”
叶夫人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可是苍白的唇嗫喏了半响,却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她将头埋在他胸膛,无声地流着泪。
那个人是谁?
年幼的裴瑛的的发梢被风吹得凌乱,眼前的景象渐次朦胧起来,化成斑斓的深黄色色块,直到温热的眼泪从脸庞滑落,他才发现,自己正在哭。
他哽咽着抬起袖子擦掉眼泪,飞奔着朝他们跑去。
彼时的裴业礼已然同叶夫人一同出了府,外面车马喧天,那匹跟随裴礼显将军多年的深红战马也已装备停当,正昂然地等待着主人。
裴瑛越跑越快,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爹,娘!”
年幼的裴瑛想要拽住他们的袖子,可是拼命伸出去的手只捉住了一丝冰冷的风,虚无缥缈。
他重重摔在地上,久久站不起来,他艰难地伸着手,想要引起裴礼显夫妇的主意,可是他们却在分别。
“别去……”
“回来……”
年幼的裴瑛已然泪流满面,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地上。
大汉旌旗越走越远,冷风吹袭,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鹅毛般雪花,闪着细碎的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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