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2 / 2)
冰箱里拿出了一个纸盒,在桌子上打开,拉出一块三角奶油蛋糕,递过来。
他接来,挖了一勺吃,奶油和蛋糕胚在口腔里化开,牛奶味很浓。吃完了,他又挖了一勺。
……又一勺。
“……抱歉,朝朝,这些年来妈妈很少给你做一顿饭。"她这时说。她望着他。他停止吃蛋糕,抿唇,片刻后摇摇头说:“没关系。”“但是,妈妈一直是爱你的。“她说。
他顿了顿:“好。”
“是真的,朝朝。”
他深吸一口气:……或许,你只是正好失去了父亲,你发现身边只剩下我了,所以来说爱我。”
她愣住了。他抿起嘴,撇开视线,不想去猜她眼神中究竞是惊愕、悲哀还是恐惧。
“是你错了,朝朝。"母亲这时说,“至少,我把你养到这么大……”“我一开始就没有乞求过你把我生下来。"他安静说,“你不过问我要不要接受这样的生活,就把我生下来,并不清楚我在这个世上究竞得到了痛苦还是幸福。你养我到那么大,有多少是出于义务,为了防老,或有个人来排解寂寞?如果有的选,你早就再生一个孩子了,怎么会去养猫他还张着口,但没继续说下去,因为那是更加冷酷的话:如果不是因为血缘,他在这个世界上本不愿意跟她这样的人产生任何联系。他厌恶血缘,因为它将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幼小的他扣留在一个家里,逼他得到代价高昂的恩惠,在他的良心上刻字;又凭一种关系、一种或许来源于无意识的本能,束缚他的自由,模糊他作为一个"人"的特殊之处。在他这样的父母眼里,他只是他们的"孩子”,而不是一个鲜活的“人”。
…然而,他爱她。他可以永远厌恶父亲,却无法做到永远厌恶母亲。没什么好遮掩的,他已经能心平气和地承认这句话,即便母亲曾经冷待他,可自从他高三从雪山上掉下来,她也会开始往返医院,试着关心他,理解他那时的理想,他其实就一心情愿相信她开始慢慢变了。他无法拒绝她的愧疚,因为他曾经等待这份愧疚太多年了,从不再期待,到幻想拥有,最后到现在,就算他承认爱她,一些事情也不愿就此揭过。
“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妈妈!“她喊了一句,又顿住,半天凉凉开口,“朝朝,你知道吗,有无数次我想过,如果有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能为你而死,就好了。”
他停了下,淡笑:“你只是没有体验过死亡。”“但我真的愿意。"她说。
“你的意思是,"他终于皱起眉,“你之前拒绝接送我,拒绝为我做饭,拒绝在我生病的时候来看我,却想为我而死?”他其实不愿再与她争执,可是为什么她要反复让他难受。她望着他,好像绝望般微微战栗:“……可我真的想过。我真想为你牺牲了。”
他想,原来在她心中,利益大于死亡。
“可我不要这样的替换。"他吃一口蛋糕。………对不起。“她说,“朝朝,对不起,妈妈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希望我怎么样呢?”
“离婚。”
她久久望着他:“…等退休了,妈妈每天给你做饭,可以吗?”他笑了笑,很久说:“不用了。”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我不是父亲,我不会抛弃你的,因为我永远无法真的恨你,即使有恨,也能轻易地抹消,"他说,“只是,一些话也不要再讲了。”他小时候总是想,他的父母为什么要结婚。难道这样的婚姻也是以相爱为开头的吗,如果绝大多数的相爱的人们最终都会走向孤独甚至是负担,相互怨恨折磨,那他又有什么理由成为那个少数人。他预见着结局。然而他所做的,却又是踏上已知的道路。毕竞正如陈怜那天所说的,人因为孤独而渴望相聚。
未来确实是不可知的,但一直想着未来,就会忘记此刻,如同一直想着死亡,就会忘记活着。
吃完饭后,母亲执意送他下楼,走出别墅大门,院落,高高的铁拦门,这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他们走到路边。
等车的时候,他突然想起,牛轧糖还没有带去。她拢着披肩说:“那我帮你拦车,你去取吧。"她眼睛已经老去,望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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