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雨夜(2 / 4)
纷纷放下筷头,唯梁有依一人仍充耳不闻地埋头吃着,陆湘儿见气氛变得凝重,急忙打断了陈祈明。“我要说的才不是这个!“她道:“老陈方才说的那些啊,不过十之一二,梅将军也早将那些孤苦无依的孩子送去了邻近的育婴堂,虽无双亲照拂,也总好过流落街头,真正令人痛心的,是那些没盼回骨肉的苦命人家……“你们不知道,那送子的车队每到一处,便有数百户人家出城来迎,可他们不知道,能寻回自家骨肉的不过寥寥几户,我记得有位老妪,天寒地冻的,她却只穿了双草履站在雪里,鬓边被雪染得花白,她逐一辨认过那些孩子的面孔,眸中噙着雪泪,我当时多希望车上有她的孩子,是……待车马远去,人潮散尽,那老妪却仍伫立在原处,形销骨立,像失了魂一般,教…”陆湘儿说到这儿,喉咙一紧,忍不住啜泣起来。曲臻不知当如何安慰,只得隔桌递上手帕。她知道,陆湘儿定是想到了当时苦寻九儿的自己和爹娘。“害!都过去了!”
徐怀尚大手一挥,起身为众人斟上酒,“要怪就只能怪我们臻儿女侠没能早出生几年,若她早些出手,也就不会那么多被那血宴离散的苦命人家了!”“是啊,这事儿怪我!"曲恒在旁附和:“曲府上的管家赵叔常说,这九子母神送子时铁定是搞错了顺序,我就该和她调个个儿,让她来做长女!”昔日苦短一笑置之,在那之后,众人转而商议起日后的事。曲恒说他准备和戚荷小住几日再走,说两人过日子,衣物损了旧了少不了要缝补,梁有依既手巧心细,他这个为人兄长的也不吝赐教,此番同住,正好将压箱底的针线手艺传给他,省得曲臻一年到头总穿着那几件旧衫。李墨、郭盛两个喝到尽兴,借着酒劲又提起当年的比武之事,说此番特地带来了家伙什,怎么说也得在梁掌门面前略施拳脚,受他指点一二,梁有依应下后,两人再无心吃酒,当即拾起刀枪在空地上比划起来。陈星嫌前堂酒气太重,带着徐兰去了后院;陈祈明携起陆湘儿的手溜去角落的架阁,说是要检视曲臻收书的眼光,桌边便只剩下曲臻、徐怀尚、曲恒与压荷四人。
“所以,你到底为何会看上那个闷葫芦?”徐怀尚问出这个问题时,曲臻正盯着戚荷腰间的香囊出神。她收回视线,随徐怀尚一同望向不远处覆手而立、不时接过长棍比划两下的梁有依,眸底泛起柔光。
“此事何须问我?徐大哥若果真好奇,莫不如去问兰儿,问她为何会对季旬情有独钟。”
“那丫头懂什么?"徐怀尚道:“她那个年纪的姑娘最是好骗,若有人肯为她豁出性命,加上长得也不赖,她一时色迷心窍,脑子一热,也便以身相许了。”“我看未必。"曲臻道:“徐兰之所以那么坚定地选择季旬,除却那身能护她一世周全的拳脚,也定然是在他身上,窥见了其他难得一见的器宇。”徐怀尚眯起眼在梁有依身上细细瞧过,钻研片刻,仍分辨不出曲臻所谓的“器宇”,于是曲臻便借着醉意,同他说起一桩往事。“一年前在立川,我们首开书肆赁书开河,破了这一行不成文的规矩,引得不少同行差人砸店滋事,有天夜里,我看着店里倒塌的架阁还有泡在泥水里的书卷,忽觉万念俱灰,与梁有依大吵了一架。“我自然知道这些不怪他,我只是恨透了这世道。”曲臻捏着酒盏,目光变得深长。
“那晚在轩辕殿九死一生的人明明是我,可为何到头来,说书人只为梅邻朔、五军营写传世文章,将他们奉为护国英雄,而白秋芙只能被唤作白氏,更不用说早已是个死人的曲臻了….
“这些年也是一样,我从商时被官府刁难、被同行倾轧、被掌柜算计,皆因我是一介女流,若这些事换成是梁有依来做,想必便是另一番光景,那晚我被恨意冲昏了头,甚至厉声叫他离开,我想,事已至此,他跟我在一起也只会吃更多苦头,倒不如重新召集旧部,做回那刀口舔血的营生,而我,经商不成,大不了草草寻个人家嫁了,就像寻常女子那般,忘了那些凌云壮志,终日相夫教子,蹉跎岁月,了此残..…
“其实这些年我无数次地想过要放弃,可梁有依一直在我身边,将钱财交给我挥霍,而我也念着那个亲口许诺的将来,逼着自己屡败屡战,总想着要带他同赴那理想之境,借此向他证明,我曲臻就是这天底下最不凡的女子,他选我而栖,终是不枉此生..……
“到头来,硬着头皮行至死路、绝路之时,我第一个想要割舍之人,竞也是他。”
徐怀尚:“那梁有依呢?他说了什么?”
曲臻一笑,轻声道:“他起初什么也没说,只是拾起散落的木椽,独自将倾颓的架阁修葺如初,末了轻道一句,我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在那之后,他便离开了。”
徐怀尚听到这儿,脸上漾起一抹玩味的笑:“然后呢?”“他离开后,我闭门谢客,独自垂泪数日,想着收拾好心绪便离开立川川,若能遇见不嫌我的男子,便从了,直到有一日,那些鼠辈又跑来滋事,我一气之下,将架上书册尽数推给他们,叫他们一把火烧个干净,可待那火苗蹿起,我又悔了,扑上去抱紧了残卷,求他们住手,那些人不肯,我便与他们扭打起来,那时..…
“那小子回来了?”
曲臻唇角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