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失凡(5)(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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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晌用过早膳,江沐便十分欢喜地到她院中来了。

他仍是一身白衣,显出少年消瘦身形来。许是因病,许是一直如此,看得故安有些出神。她忽而记起很多年前,白慕尘还在三梵折桐院里的时日。他与两位始神围炉夜谈那晚,也是极少见的一袭素衣——只是因起夜,没披上平日那件红袍。

那回她便觉得,他虽穿什么都极漂亮,可白衣到底不适合他。

现下也是一样。

昨日江祁告诉她,江沐病愈初醒时候,情状确是有异,说是回春,实则更像死而复生。他亲眼看着爱子断了气、停了脉,正要喊人开棺送寿衣时候,江沐却又悠悠转醒了。

而后一切病情,皆极快好转起来。及至如今,已养回八九分,除却心口留下一点常犯锥痛的病根,便只有……

他醒来之后,不记得过往十三年一切前尘旧事,全由江祁与王妃一点点从头教来。虽仍颖敏绝伦、过目不忘,修炼之天赋根骨、世事悟性,甚比先前更上一层,却仍使江祁忧心忡忡。

因他性情爱好,比之往日,可谓大变。

身为王府世子,生来卷进政场漩涡之中,活在众多审视之下,江沐合该是个温柔恭谨、心思缜密、行事小心的翩翩少年郎。

他从前也确是如此,与明府二公子明沧并为知交君子,也以此名满京城。

如今……江祁沉吟道。如今,阿沐却肆意鲜活多了。本王与王妃想着,他或也是因历一番生死,有了什么感悟。看他这模样,竟还有些欣慰。他还这么年轻,原就不该一早背负起那样沉重的包袱,本王还是护得住他的。

何况。故安轻声道。他只是寻回些本该有的鲜衣怒马。

是少年世子江沐本该有的,也是……白慕尘本该有的。

大雪在昨日夜里就停了。故安望着远处江沐院中点着绿的花枝,知江祁还是想法子瞒下了那满城花木之事。这也确是应当,毕竟如此奇兆,于江王来说可不是福气,万一被有心人利用,甚能成致死之由。

她收回目光,看向面前江沐,无奈道,“不知世子寻我,是有何要事?”

江沐笑吟吟的,专心望着她,开口道,“外头这样冷,姑娘先进屋吧?”

他身后的小侍卫端着几个摞起来的盒子,神情严肃、一本正经。故安无话,随江沐踏入门槛,两人落座,江沐道,“阿谦,把东西放下吧。我自己开就是。”

名唤阿谦的青年点点头,把盒子一个个放好,便转身出门了。

故安能看出他结了金丹,修为恐是几十年修炼之果,人并不如面上那样年轻,大约也是因此才遣来贴身保护世子。江沐的声将她从刻意走思中拉回来,他道,“先要谢谢姑娘,愿意留在府中。”

他打开最小的盒子,里面是个精巧的手炉,外面裹着一层赤红锦缎。

“我妄自猜了一回,想姑娘该会喜欢赤色。”也与这鲜亮颜色相配。或说,他也是由衷喜欢,可母妃指着衣柜告诉过他,他以前最喜欢天水蓝。

却见故安方才还有些冷淡的神情刹那动摇,她下意识接过手炉,鬼使神差答出一句,“……是很喜欢。”

不等江沐露出喜色,她又道,“不过,我留在府中,是为了消世子之‘惊鸿’,好能忘怀。”

他毕竟还是少年。故安想。又猜测若是小时候在三梵游荡的子桑,会不会真是这样反应:江沐只僵硬片刻,又换上笑容,话音甚有些无赖,“那是以后的事。来日方长,先不说这个嘛。”

或许还是怕了什么,不给故安开口机会,又急急忙忙随着盒子打开的清脆声、说出第二份来意,“父王教过我,修炼中人,不必以爵位拘礼。姑娘年岁资历,都大我一些,今后不论相处多久,现下称呼都多有不便……”

他有点语无伦次。故安觉得好笑,却忽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江沐冒昧,今日起,可否唤姑娘一声‘姐姐’?”

连同话声落下,一个手镯静静躺在打开的檀木盒子里,被放在故安眼前。她认得,那是江祁提过的出入王府的信物。她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江沐给自己送来。

他眼眸明亮,里头含着许多期望,唤出这两个字。恰如白慕尘在秘境之中、三梵夜色之下递出的那枝烈火桃花。

“姐姐。”

故安接过镯子,有刹那恍然,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她回到了十几万年前,还是他们真的已经跨越了两世尘寰。

她接了那枝桃花,却不该接下他此时的一句话。她一步步被推到这儿来,是为了挽回谬误、断他念想,而非……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将镯子戴在手腕,低声道。

“好。”

江沐便笑得格外灿烂。少年左一声“这镯子是我亲手所刻,上头有姐姐的名字”,右一声,“谢谢姐姐包容,要么我们一块儿用午膳吧?”,话音真诚,模样乖顺,教故安死活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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