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朱子，是错的（1 / 1）

朱允炆认真地说道：“我观宋时二程著作，主张人性本善，但必须通过格物穷理修养道德，排除外恶，但我不知道如何格物穷理，修养道德才能逼近圣人。”

“可树长草生，鸟飞马走，我格致很久，都不明白善恶的道理，是我观察对象有问题吗？”

朱允炆说道：“但天理已经存在，万物之间却还孕有气质，我观察到的到底是天理的性，还是气质的性呢？”

“假如这样的定理已经存在，那么人人都应该自然而然地掌握这样的道理了。”

“学习什么？”

他感觉自己信心莫名其妙有一些上升，

自洪武朝科举新政以来，以圣人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为唯一指定考试教材，

无论是在国子监还是宫内的学堂里，《四书章句集注》都是必学的教材，

“天下读书人少，而不识字的人多，他们无法通读圣人之言，自然也无法理解圣人的言论，众生被裹在气质之性中生活，无法接近圣人的道理。”朱允炆继续说道，“所以他们注定无法逼近天理，修养道德？”

朱子所说的人欲，并非自然存在的欲望，

而是超出了需求之外的欲望，

格物，也不单指寻找自然万物生长的规律，还有对社会事物的观察，对人行为的归纳总结。

“各县官员，不仅负责当地的治安，田地，经济赋税，还要负责承担教化，他们便以天理教化百姓。”

朱允炆迫问，

你这哪里是不懂，你这是在挑刺啊？

“所以是否天理虽存，但天地之中人们的行为，却更多地为气质之性所影响？”

方孝孺愕然，感觉自己上一句回答有问题，赶忙给自己打补丁，

“那么.......”朱允炆不再紧皱着眉头，他微笑着，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獠牙，“是否可以说一地官员对圣人之言的理解，决定了当地百姓对遵循天理的情况。”

方孝孺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硬着头皮回答道。

“当然存在。”方孝孺结巴了起来，“太孙，您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恕老师愚钝，不明白您的深意。”

“我不敢，不敢妄加非议！”

圣皇取士，自然是根据他自己的意思定名次，

如此说来？

朱允炆所问的，好像是宋朝二程的旧学，

这个时候方孝孺才明白，

但当他说自己知道的时候，往往是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感觉人生观和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如今的圣人之言，其实不过是朱元璋所推崇的经义理解，

而离现在的皇帝很近，

“我，我不敢妄加非议！”

以修养克制外恶侵蚀，则能迫近圣人之道。

帝王推行君臣父子，仁义礼智信之纲要，

但为何，这朝堂内外，还有那么多恶人呢？

是天下众生本恶，才需要顺气应理，修养德行。

所以能推行教化，劝导天下向善。”

方孝孺心想，

他这不是在说皇上错了嘛？

因为依照这个逻辑，的确好像格物致知无法逼近“天理”，

但所有人都只是通过学习，模仿来靠近最接近圣人的那个“人”而已，

所谓气质之性，已经随着时代的更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圣人不够“圣”时，天下之人不再向善。

洪武圣皇至善之德，才能坐拥天下，但天底下的恶人，还是那么多，

朱允炆没有议论朱元璋的得失，只是一味地轰炸方孝孺的脑袋：

难道胡惟庸等人跟在圣皇身边，不知道向圣皇学习，修养自身吗？

圣皇爷爷自浮萍微末之中崛起，也能从乱世的恶中找到每个人身上的善。

皇爷爷不停地学习，修养，提升才能，才从流民开始步步崛起，成为天下共主，

我们向皇爷爷学习，是为了压制自己身上的恶，而不是排除外界给我们的恶。

天人并非合一，人必须一刻不停地学习，才能更靠近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