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星河夜（1 / 4）

第226章海天星河夜

燕息浪再一次被震撼了。

在亲眼见证了一个四阶御兽师于深海强契兽王之后，若说有什么令让她再度动容…或许只有眼前此景。

那拥有了兽王的女孩，竞决意不令兽王做她的战兽。要知道，御兽师的阶级是以战兽的最高境界来判定的。苍凌阑契约了鲛人，那便是半步王座的实力，只需借得一缕兽神之力，便是朱烈第三位王座,直接与孟归之并肩一-而她今年才刚十八岁！！十八岁的王座,意味着什么？

这已不是闻所未闻四个字能概括的。

哪怕如孟归之、苍穹、华初阳那般绝世天才，做白日梦都不敢梦这么大的！可苍凌阑竞就这样轻飘飘地放手了。

不仅不要兽王，就连她这个六阶御兽师都不要！燕息浪心中惊浪翻滚，末了只剩一个念头：世上竟真有如此之人？说实话，燕息浪的认主，本是无奈之下的豪赌。鲛人之力，足以摧毁黍城于旦夕之间。她不敢触怒对面，只能赌这位年仅十八岁便能降服兽王的少女，有不可限量的未来。至于苍凌阑是不是王者之器，其实并不重要，她只需占上个辅佐之臣的位置，自中周旋，设法保住黍城与燕氏便足够了。然而此时，亲眼看着鲛人身上的阵纹淡去，燕城主一阵恍惚。她望着那把被随手插在地上的雪亮的刀，暗想：这是个无论何时都能提起刀，也无论何时都能放下刀的人。燕息浪再次跪下叩首。这一次,是情真意切地道：“主君。”“燕息浪愿追随主君，还请主君宽限三个月的时间。三月为期，我会释放我的战兽。”

苍凌阑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在燕息浪方才纠葛的时候，她其实也在重新打量这位黍城城主。一旦释放契兽，身居特殊位置的御兽师们，不仅自身性命都遭到威胁，更会失去保家卫国的力量，牵累身后万民。一个不好，便要步雷氏亡国的后尘。有此前提，试图颠覆被驯化规则笼罩的天下，便成了痴人说梦。这正是当初董无思抛给她的难题。现在，她将这个难题又抛给了燕息浪。那么…眼前这个明显爱民如子的女人，能给她怎样的答案？苍凌阑召唤出贪贪，取出一个小玉瓶：“闭眼，嘴张开。”燕息浪依言而行，口中便被扔进来一丸丹药。女人甚至没有问这是什么，直接咽下。

苍凌阑笑道：“那你勉力吧。三个月之后，若能令我满意，便给你解药。”燕息浪：是。”

“嗯，胆量不错。我该走了-一-雪泥，回灵界。”苍凌阑转身，她冲趴在近处看了老久戏的鹿崽子招招手，又道：“水鬼，送我回海面上。然后，我允许你忘了我。”“阿。”

鲛人失魂落魄地望着面前的人类。它慢吞吞地抬起生着尖甲的手，按住自己的心口。那里空空的，酸疼得厉害。

它失去了它的“厌"，新契的主人也不要它。从此以后，它的身边便不再有人类了。

苍凌阑深深看了它一眼。阵纹已转为伪契，她几乎不会受到鲛人的情绪影响，但她还是懂了。

就像她还是个“废人"的时候，照样能够懂得阿尾和玄白的心思那样。生灵与生灵之间的感知，本也不必依托于契约与阵纹。“寂寞了，对么。"苍凌阑道，“倒也是，毕竞你跟人类相伴了五百年呢。”鲛人那双水晶般的眸仁在眼眶中轻颤。

寂寞？

原来它现在的难过，是寂寞吗？

鲛人坐在海底，像一把失魂落魄的枯海藻。它抬手卷起一道水流，将苍凌阑往上托举而去。那只古怪的小雪鹿冲它吐吐舌头，自个儿叼起自个儿的断角，化作一道流光回归了御兽师的灵界。

燕息浪：“我送主君。”

“不必，你回黍城便是，小语醒来要吓死了。”“主君欲往白霄去？”

“我的事你少问，三月之期，祝你好运。”主君……主君。

“阿，阿！"鲛人的眼中突然泛起慌乱的泪花。它突然想起，五百年前，也有人这样叫过它。主君……

那是温润的女人嗓音。

夹杂着河浪拍岸声，远远传来。

“主君？”

渔者回过头，眉眼模糊在时光里。

哗啦……

浪花泡沫碎在大济河的河岸上。

女人赤足弯腰，含笑系好了船，布衣也掩不住她满身光华。一对尖爪扒拉着船舱，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阿！"鲛人从船里探出个脑袋来，冲她眦出锐利的牙。五百年前，它还未完成从幼体向成体的最后一层蜕变，是个十几岁的女孩模样。

女人便解下腰间的布袋，摇一摇，家乡的小鱼干在里面发出香味。她将零食扔给鲛人，后者便狼吞虎咽地啃起来。而渔者在岸边坐下，半边身子落在浩荡天光下，手指着当时还是个贫苦小城的黍城，说些愿为人间谋太平之类的话。鲛人听不懂那些，它吃饱了，便百无聊赖地趴在船上哼着歌，用尾巴把水浪泼向自己的人类。

那是它的第一个人类，第一个“厌”。

渔者燕术，燕氏先祖。

后来，它带她下潜到无涯海的深处，为了人类能时刻陪在它身边，教人类在深海用灵流固定空气的秘术。

后来，她为它在大济河上修建了镇鬼祠，凿井直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