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祭奠(1 / 2)
城外,归欤渡附近。描绘好那些孩童尸骨的画像后,开封府的捕快们便将这些孩童葬在归欤渡附近,让他们在一块干净的地方入土为安。归欤渡是告老辞官的官员返乡常乘的渡口,将他们葬在这里,也是希望他们能早日回家。纸钱、蜡烛、清香因下雨而未燃尽,坟头上的招魂帆在东风中拂动。阿莲阿蕊取出香烛点燃,纪晏书则将买来的糖果蜜饯摆出来。这些都是孩子,糖果蜜饯送给他们,嘴里甜了,心里的苦、身上的疼也会少些。墓碑上只有一个是刻了名字的,题着——周逸群之墓。这是审问那些拐子知道的。逸群是出类拔萃之意,可见这个孩子给予父母多大的希望,父母又给予这个孩子多深厚的疼爱。这些孩子命落,不知扯碎多少家庭,他们的父母又是多痛苦。其余的墓碑上雕刻了各种各样的神仙人物,有关公张飞、钟馗、还有床头婆婆,为这些孩子驱赶妖魔鬼怪。阿蕊提着白瓷壶往杯子里倒酒。“小娘子,这些都是孩子,给他们喝辛辣的宜城酒,不合适的罢,他们应该喝甜口的熟水。”纪晏书叹道:“他们到现在,也是年及弱冠的大人了。”她的声音低缓,“酒辛辣易醉,醉过去,就感觉不到身上的疼与痛了。”阿蕊赞同地点头。身后的声音温和缓慢:“纪娘子。”纪晏书闻声侧首,“李持安?你跟踪我。”此时的李持安换了身玄青色的广袖交领袍,滚边上绣着简单的獬豸纹。“纪娘子是什么頩姿艳明的绝代佳人吗?值得人生歹心跟踪?”纪晏书注意到李持安身侧还有个年轻的公子,手上还提着装有香烛纸钱和祭品的竹篮,他们一道是为了祭拜这些孩子。确实是她误会了!纪晏书避开一些,给他二人腾出位置。李持安身侧的那位年轻郎君,一身广袖白袍衬得他逸致翩翩,有出尘之态。纪晏书不觉注目而视,看得仔细。白袍男子身长八尺,比李持安略高些,那张脸美如冠玉,秀比朝霞,竟比李持安俊彦两分。相貌堂堂的李持安,在佼人馆是妥妥的头牌,丰神俊朗的白袍郎则是确确实实的镇馆之宝。身后的长发如云,用同色的软绸系着,长长的发带垂在身后,春风吹,发带、长发随着罗衣广袖翻动,更添风姿绰约,宛如谪仙。棠溪昭点燃香烛,李持安取出祭品摆上,是孩童爱吃的十般糖、皂儿糕和水晶皂儿。李持安伸手往竹篮拿蜜煎金桔醴时,却见棠溪昭已经拿了那瓶辛辣的苏合香酒。“酒祭孩童,合适?”棠溪昭提衣下蹲,拔下酒塞,往地上的酒杯里倒酒。他眸色有些暗沉,“活着的人都知道,清醒的痛苦难受至极,而醉醺醺能麻痹痛苦。他们虽死了,在那个世界也是疼的。”旁侧的纪晏书听到这声音不由得一惊。这个声音是塔林地牢的声音,那个一棒敲她倒地的人!这是……未遮山的声音!未遮山是那窝拐子的接头买家,而李持安却认识他。李持安没抓白袍郎君,是查没出他就是未遮山吗?“阿蕊……”纪晏书慌得揪住阿蕊的衣角,裙内的双脚有些战抖抖的。阿蕊道:“怎么了小娘子?”话到嘴边,纪晏书哽咽着说不出来。这事只有她知道,少一人知道,就少一人危险。她轻叹口气,平复神色,摇头道:“没事,春风料峭,感到有些冷。”话音才落,抬眸间便瞥见未遮山投来的好奇的目光。只那瞬间,纪晏书就垂下眼帘,脚步下意识地向后退两步。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同拐子头靠的太近。棠溪昭将眸子转向李持安,低语道:“该怎么称呼你这个娘子。”兄弟与纪家女郎这尴尬的夫妻关系,怎么称呼她是个问题。李持安暗中不悦地回看棠溪昭一眼。这壶不开提哪壶!棠溪昭立直腰身,作揖为礼:“棠溪昭见过纪家二娘子,以及黄衫小娘子,杏红衫小娘子。”阿蕊穿身柳黄春衫,杏红衫是阿莲。纪晏书稳定心神,只淡声一嗯。阿蕊低语与纪晏书道:“小娘子,这人怪有礼貌的,连我做奴婢当丫头的都施了礼。”纪晏书:“……”李持安蹲下焚烧纸钱,神色黯然,似乎也在心疼这些孩子。棠溪昭从腰间取出横笛,递至唇边,上下轻捻间,一阵悠扬曲调飘出。悠扬的乐曲入耳,纪晏书暗中好奇地抬眼看向棠溪昭。他的眼睛里满是黯然情绪,心疼与痛苦凝伫在眼底。他是在为这些孩子悲鸣吗?好像不是……眸子是泪光盈盈的,却被没有凝成眼泪掉落。他是在强忍心中的悲痛欲绝。他是演的吗?纪晏书轻轻摇首。演得再真,那都带着假的痕迹。这是他内心真实的感受!他是在为自己悲鸣!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