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6 / 6)
佛在她所有的隐忍和倔强上重重捶了一下。她终于迈开步子,生疏又沉默地上了他的车。风把她的发吹乱了,她心里发酸,摔破的膝盖渗出的组织液缓缓结痂,她的步伐却开始稳了。
她从没被人半路带走过,从没。
这一路,她没再说一句话。
他也没说。
可在她的记忆里,这条回程的路,迎着天黑的方向,夜幕降临得很安静。那天傍晚,车窗外的街灯像浮光掠影,一盏盏倒退而去。程明笃没有急着开口,他余光扫过她一眼,眉心轻蹙,却也没多问。她一声不吭,眼神低垂,像迎来一场她惧怕的问询。车内很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她心跳渐渐放缓的声音,这是她第一次闻到他身上的广藿香和马黛茶的味道。奠定了这份气味在她记忆里的位置。
她从这个身份尴尬的"哥哥"身上,仿佛获得了短暂的庇护。很神奇吧。
直到车快驶进程家所在的街区,他才淡淡问了一句:“你是被人欺负了吗?”
叶语莺的喉头一哽,眼眶忽然泛红,但她没哭出来,只咬紧牙关,死死看着车窗外,眼神空洞。
她的唇动了动,不愿提及那些屈辱,沉默摇摇头。车停在了偏门口。
他没有下车,只淡声交代:“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她下意识检查自己是否有外露的伤口,却发现其实擦伤都在校服底下,被遮住的,不知道他如何发现的。
她推开车门,站下车时脚一软,差点摔倒,程明笃侧头扫了她一眼,仍没多说一句,只拉上窗开往地下车库。
叶语莺那天没有直接回阁楼,而是绕到了后院的水房,自己用水龙头冲了冲膝盖,清理了血痕,再回到屋里。
她没开灯,只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点点沉入夜色。伤口在隐隐作痛,像她心口那块没来得及愈合的角落,一碰就疼。她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更糟,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否会有尾声。那晚,她第一次梦见自己没有被拖下公车,而是早早就跳下车,跑进了一个没有人能追上的地方。
第二个梦,她被捉住了,但是她挣脱了,双腿如风,拼命奔跑,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但是一梦醒来,她仍然还是逃亡的状态。
仿佛她青春期的痛苦,总是会这样,无休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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