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酒(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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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殿下与我又不是一家人了?”“你!”

安萱扣住靠榻侧的矮几便要发怒唤人,只是在张口之前,她不知想起什么,望了眼寂静无人的院子,又堪堪忍住了。安萱克制地坐回身,有些咬牙切齿地陵戚白商:“你一个小辈,我懒得与你计较!”

戚白商眼神不曾为此和缓,反倒凝重起来。一一以传闻中她这位贵妃姨母的脾性,怎么可能容忍她至此?事出反常,必有所图。

戚白商眉心轻蹙,索性也抛了繁文缗节,单刀直入:“自母亲离府,安家旁人便不曾再见过她了,除了姨母。”

安萱脸色不自在起来,顾忌地望了眼明间:“那又如何。我也不常去,不过偶尔带些宫中的稀罕物什,对你母亲好也有错了?”戚白商心中冷哂。

与其说是好,不如说是炫耀。若当初她还不明白这位衣着华贵的姨母每每嫌弃又总要出现的意思,现下却看得再透不过了一一分明是曾久居母亲之下,自认为忍辱多年,之后一朝事变,天翻地覆,她要回回去母亲那儿炫耀羞辱,来托举自己那颗爱慕虚荣的心罢了!这般想着,戚白商垂低了眸:“我只是想问,姨母是否知道我母亲是如何去的。”

“不是病死的吗?"安萱目露疑惑。

过了两息,她忽然反应过来,警惕地直起腰身:“你不会想要将你母亲的死,也推诿到我身上来吧?”

戚白商不语,淡淡抬眸,凝着她神情容貌,分毫都不落。气恼又愤懑的情绪将安萱的脸色涨得发红:“我是嫉妒你母亲,可我不曾对你母亲做过任何伤害的事!因为、因为一一”“因为幼时在府中,母亲并非从不将你放在眼中。“戚白商蓦地轻声打断。安萱的恼怒愤懑僵在了脸上。

戚白商轻声继续:“我猜,只有母亲对你格外关照,体贴至极。你所谓她挑剩的、不要的,便是她代替父兄,回回叫人专门送去你那儿的东西。”“一一你、你是如何得知?”

安萱涨红的脸色慢慢淡了。

面前不过十九岁的姑娘那双清凌凌的眼眸,竞像是能轻易看透她深埋于幽暗心底、不愿为任何人所知的过往与秘密。叫她那些肮脏、龌龊、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忘恩负义,尽数曝露于烈日之下,无可遁避。

“我了解母亲,她是敢爱敢恨,却不是你口中那个漠视旁人的高傲女子。”戚白商一顿,垂眸。

“只可惜,她关怀体贴的妹妹,到她死后多少年,依然只是个把她的真心善意当作鄙夷轻视的薄情人。”

安萱面色苍白下来。

只是不等她再说什么,明间外,忽然传入一个威严沉冷的声音。“听起来,你很是为你母亲抱不平?”

戚白商一滞。

慢了那道声音半拍,随侍太监邱林远尖锐的声音撕破寂静:“陛下驾到一-”“臣妾参见陛下。”

“臣女叩见陛下。”

谢策大步入内,顺手扶起了行拜礼的安萱,却对跪地的戚白商视若未见。他径直走到暖阁榻前,坐了下去。

随侍太监停在明间入暖阁的幔帐檐柱下,朝身后宫人使了个眼神。而此时,谢策才用冷刃似的眼神刮向了跪地的戚白商:“朕问你话,为何不答?”

戚白商跪直身:“臣女,不敢答。”

“哦?"谢策虎目微眯,“你怕什么。”

“陛下心中,臣女母亲万死难恕;而于臣女而言,孝之一道,当时时谨记、刻骨铭心。”

谢策按着桌沿的指头动了动,有些意外地挑眉:“你倒是会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比你母亲要聪慧上太多了。”

他回头看向安萱,“你说是不是?”

安萱原本就慌神难定,此刻笑起来更是勉强:“陛下说得自然是。”“………可惜啊。”

谢策叩了叩黄杨木做的花纹精致的案几,“邱林远。”“奴在。"邱林远忙从幔帐后绕出来。

谢策抬了抬食指,示意底下跪着的女子:“赐酒吧。”“是,陛下。”

邱林远同情地看了眼地上的女子,回身向院里方才便得了示意的宫人出声召:“来人,赐戚姑娘酒。”

只须臾间,金盘金樽的清酒,就端到了戚白商面前。妍容绝艳的女子面色微微透白,神情却又平静。她望着宫人站定,又望了眼那盏酒。

至此,戚白商已经明白了一一

今日本就是陛下借安贵妃之手,给她设下的一场局。一场死局。

只是…

“为何。”

“什么?“谢策眯眼,有些不虞地回过头,“你还敢质问朕?”“君要臣女死,臣女不敢不从。臣女只是想死个明白,"戚白商抬眸,清然平静地望着谢策,“敢问陛下,为何臣女非死不可。”“你母亲的罪,由你来赎,不应该么?“谢策沉声问。“母亲若有罪,也已拿命赎了,不应。也不值得陛下如此隐秘行事…”戚白商话至末尾,恍惚察觉了什么。

她轻抬眸:“原来,陛下是为了二皇子殿下么?”安萱脸色一变,看向谢策。

“你确实聪慧,闺阁女子中尤为难得。“谢策不为所动,静静盯着戚白商,“可惜,你越聪明,朕越留不得你。后宫之中,绝不可再出勾连前朝、搅弄风云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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