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章(1 / 3)
第45章45章
重檐下悬着铜铃,随着步态叮咚、叮咚,衬得周遭幽静,使人的注意力愈加集中在眼前婀娜的女子身上。
她眉眼治艳,经得起端详。
缨徽在玉阶前止步,盈盈拜倒,“妾拜见君侯。”嗓音若清泉击缶,悠扬悦耳。
檀侯愣怔了片刻,如梦初醒,忙说:“平身,娘子请到近前来。”缨徽拎起裙摆,拾阶而上。
檀侯只觉春风拂面,带着花朵的清馥芬芳,自是醉人。他执起缨徽的手,玉骨纤纤,柔润软糯,像精心雕琢的瓷人,有种脆弱罕见的美丽。他不自觉放轻了声调:“孤心仪娘子许久,早就知道,你我当有此缘分。”缨徽扑哧笑出了声,她以手掩唇,声若铃铛清脆:“什么缘分?不过是君侯位高权重罢了。”
殿中一片尴尬的寂静。
孟天郊指着她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君侯仗势夺人妻?”缨徽斜睨他,乌黑妩媚的眸子里流光溢彩,娇嗔:“难道不是吗?”檀侯盯着她,只觉嬉笑怒骂十分生动,竟在她身上看到了久违的活气,他附和:“是,怎么不是呢。”
旋即瞥了眼孟天郊:“刚还说莫让孤唐突美人,你竞在这大呼小叫。”孟天郊大骇,忙跪倒请罪。
檀侯状若平常道:“出去领罚吧。”
孟天郊脸上瞬间血色褪尽,无力求饶,已有护卫拖了出去,须臾,激烈的杖责声便从店外飘了进来。
缨徽在来时听到许多关于檀侯残暴的传闻,未曾想,连对待近臣都是这般刻薄寡恩。
想到将要上演的一切,不禁瑟缩。
檀侯欣赏着她的惧色,愈加觉得赏心悦目,笑道:“这就怕了?孤还当美人胆子有多大呢。”
缨徽低垂臻首,扮演娇弱的姿态,说着违心的话:“乱世中,妾若丝萝飘零,不过是想寻个牢靠的靠山。”
檀侯十分受用,将她拉扯进怀中,撩起额前的一绺碎发,笑问:“那在娘子眼中,孤可是牢靠的?”
缨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想起那可怕的传说,只觉一股凉气顺着脊背往上爬。她竭力压制恐惧,声若黄鹂:“若君侯不是,那还有谁是呢?”檀侯拥着她哈哈大笑。
揽着细腰,正欲一亲芳泽,侍女来报,说是定州都督范炎来向檀侯请安了。臂弯间的美人猛颤了颤,神情极为不自然。这一切都落入檀侯眼中。
缨徽以袖掩面,后退几步,跪在檀侯身前,柔顺道:“既有外臣,妾便不好久留。正好去习舞,免得夜间宴席上丢人。”檀侯见她进退有度,颇有世家风范,愈发满意。只是刚刚满臂香气盈怀,骤然离去,不禁有些空虚。
他望着缨徽宛如美玉的细长脖颈,舔舐了下唇,惋惜道:“那就只有晚间再疼爱娘子了。”
缨徽忍住恶心,扮作娇羞,碎步退了下去。在大殿中央,正与范炎擦肩而过,范炎侧目看过来,缨徽绊了一下,趣趄着险些摔倒。
这一幕尽收檀侯眼底。
待缨徽走后,范炎落座,檀侯揶揄:“此女如何?”范炎如实说:“十分美丽。”
他年逾不惑,当年是与幽州李寻舟共同问鼎中原的战将,可总是棋差一招,事事不如人。定州不比幽州疆域辽阔,兵精将广。但他比李寻舟年轻,命长,又专心依附檀侯,兼使些阴毒手段,慢慢走到今日。仍免不了受猜忌。
檀侯灭了谢氏满门之后,只觉自己被推到了风高浪尖上。虽然国朝碍于他的实力,勉强给谢家盖棺定论成反贼,但民怨沸腾,竖敌良多,倒隐隐有给范炎做了筏子的意思。
定州那小地方,灭了谢氏,逼走王氏,尽在他范炎掌控了。檀侯皮笑肉不笑:“既然觉得美丽,赠予卿可好?”范炎忙道:“臣知道,这是幽州降将特意献给君侯的美人,臣岂敢有非分之想。”
侍女又来禀:“幽州都督李崇润向檀侯请安。”檀侯眼中的嘲讽与得意到了顶峰,大马金刀地抬袖:“请。”缨徽从殿中出来,站在长廊眺望许久,终于看到李崇润身着鹘衔瑞草的紫色孔雀绫澜袍,戴金玉十二跨,阔步流星地从丹陛走过去。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刚上了三阶,他蓦然停下,转身朝缨徽这边看过来。两人离得不近,只能看清人和衣衫,而捕不到脸上的神情。隔着香杏虚空对视片刻,缨徽隐约觉得李崇润冲自己笑了笑,辨不清是不是错觉,他很快转身,步入殿中。
她只有在侍女的指引下去后院梳妆。
今晚寿宴,三州有份量的官员几乎都到了,只等宴席一开,顶礼膜拜这位掌控三州咽喉的枭雄。
后院亭台楼阁,姹紫嫣红。
舞姬们正和着鼓点反复练习,丝竹不绝,管乐相和。院子里聚了四五个女子在歇息,边饮茶,边讨论钗环。缨徽摸了摸自己鬓侧的金钗。
那是檀州赏赐诸物中的一件,王玄庄给她磨了三个时辰,将钗尖磨得锋锐无比。
王玄庄说:"时机到了朝着脖子扎,死命地扎,什么都不要想。”她略微怔忪,陡觉裙纱晃荡,低下头,见一只黑猫在舔她的裙袂。猫儿通体黑黝黝、毛茸茸的,只眼睛绿松石般幽亮,直勾勾盯她,说不尽的诡异。
“小黑,你真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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