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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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八十章

温热的醒酒汤在碗里氤氲着淡淡的药香味。姜嫄人是醉着的,意识不清不楚,还是本能抗拒一切沾染药味的东西。姬银雀耐心地哄着,一勺勺渡到她唇边。

姜嫄只迷迷瞪瞪咽了两三口,便蹙着眉,再也不愿张口。他也不勉强她,无声地将银碗搁在一旁的案几。她伏在他膝上,如同被温水化开的蜜糖,带着浓重的醉意磨蹭着,滚烫的脸颊被酒气烧得通红,无意识贴着他微凉的绸裙,又嫌裙衫上银线绣得花鸟图案蹭得她不舒服。

姜嫄胡乱地攀附着他,身体力行索取着更舒适的亲近。姬银雀没推拒她这醉后的依恋,也没迎合。他冰凉的手指轻轻捏着她的下颔,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迫使她那双迷蒙的眼珠对上自己深不见底的眸子。“小乖。"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弥漫开,又低又冷,像是鬼魅的低语,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你是不是……什么都记得?”“……记…记得什么?”

她醉醺醺地咕哝,实在嫌那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指烦人,满不在乎地别开头打了个哈气,带着桂花米酒的甜香气息拂过他的手背。她纤细的手指转而缠上他垂落在身侧,绸缎似的长发,百无聊赖地绕着,扯了扯。

姬银雀被她扯得“嘶”了一声,但心如同被藤蔓缠绕,越缠越紧,难以呼吸。他总疑心她记得一些事情,否则怎么会对他不设防的亲近?否则又怎么会哀怨地控诉他不爱她。

那些深宫里的血腥过往,她究竞还记得多少?“我们……之间的过往,你还记得多少?”姬银雀俯身,气息拂过她沾着湿气的眼睫,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成了气音。

他半点对过往的怀念都没有,留给他的只有永恒的痛苦和怨恨。姬银雀甚至对上辈子自己的六个孩子都没什么思念之感。他压根就不喜欢小孩子,还会阴暗地嫉妒自己孩子抢夺了姜嫄的喜爱。姬银雀会生那么多,不过是因为与姜嫄夫妻生活频繁,怀孕了就生下来,对孩子不掺杂什么爱意。

听到他的询问,姜嫄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睁着无辜的眸子,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吐字带着浓重的醉腔,“啊?……什么过往?我…不记得呀……”姬银雀略微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动。很好。

那些血淋淋的过往,实在不算美好。他恨不得她全部遗忘,连一星半点都不要留存在心底。<1

既然她自己说不记得,那就当作不记得吧。至于她满口甜得发腻的“爱不爱”,姬银雀冷嘲地想,那多半是她刻入骨子里的习惯,对这所有能勾起她兴趣的人都会这么吐露。至于对他亲昵…更是本性使然。

她对所有漂亮男人都亲昵。

那带着酒气的柔软唇瓣又凑了上来。

姬银雀方才想到了不好的过往,脸色微冷,下意识偏过了脸。那温热的吻,最终只落在了他微凉的脸颊。姜嫄不满地哼了一声,醉酒后的蛮力不知从何而来,竞强行捧住他躲闪的脸,结结实实将自己温软滚烫的唇瓣印在了他紧抿的唇峰上。她含糊地,带着滚烫的湿意命令道:“…想要你。”姬银雀垂眸,看着她醉得毫无焦距却依旧执拗的双眸,轻抚她滚烫的脸颊,声音听不出情绪:“想要我…那我是谁?”“小雀。“她嘤咛一声,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软倒在了他怀中,脸颊眷恋地蹭着他紧绷的胸口,无意识呢喃,“小雀,你是小雀。”姬银雀的脊背微不可查地僵了一瞬。

不想就这么轻易遂她的愿。

她是个没有定性的人,让她那么快,那么轻易得到手,她只会像从前那般将自己随手丢弃,不会懂得珍惜这段重续的缘分。姜嫄却已管不上那么多,贴在他的怀中,凭着本能胡乱地亲着他,啃咬着他的脖颈和耳垂。

然而她醉得不轻,还没怎么作乱,她就脑袋一歪,沉沉睡去,只剩下均匀又平稳的呼吸。

姬银雀沉默许久。

黑暗中,他无声弯起唇角,一丝分辨不清是苦涩还是满足的笑意悄然滑过眼底。

他轻轻抬手,小心翼翼地抚摸过她带着热度和细碎绒毛的鬓角。怀中是温软,鲜活的她,不再是在痛苦的记忆里,反复寻找的那个冷冰冰的身影。

良久,才发出一声极轻的喟叹,消弭在夜色中。………睡吧。”

姬银雀臂弯里拥着姜嫄,一夜好眠。

不远处。

烛火无声摇曳,蜡泪滴落在桌案,凝固成一片惨白。沈眠云枯坐在无边寂静中,如同一尊风化的玉像。他静静盯着蜡烛燃尽,彻底熄灭,又漠然地点燃了另一根蜡烛。

等到烛火再度黯淡,还是没等回想要等的人。他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堂屋,眼神空洞,漠然坐在黑暗中,任凭黑夜将自己吞没。

“前世今生……这么多年,还没有等习惯吗?”冰冷的,含着毫不掩饰讥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谢衔玉站在门外,披着外衫,高挑的身形在清寒的月光下投出一道笔直瘦削的暗影。

他那双总是温和的眸子,此刻带着刻骨的嘲讽,穿透黑暗,刺在了堂屋的沈眠云身上。

沈眠云丝毫动作,也没有回应。

只是静坐于无边长夜中。

谢衔玉唇边冷笑尚未散去,转身便拂袖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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