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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

今天亦是如此,她依旧穿着打理过的套装,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冯山月甚至无法在其中找出一根白发,把它变成自己心软的契机,让她从中窥见母亲的软弱与老去,通过它的出现,来解释妈妈如今不为她和哥哥出头,是因为被岁月磨平了棱角。

可是你和领导据理力争吵架的时候,明明声音那么洪亮。大门被打开,冯燕芳侧身让她进去,自己却站在门外。她的神情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抬手去摸冯山月的额头,说:“还好,没那么严重了。我今晚要加班,药箱里有退烧药,吃了药还是难受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找你爸,叫他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粥喝。”她不再提起冯山月打架和考砸的事,仿佛是因为今晚的工作还没结束,她抽不出空来处理这个棘手的难题。又或者她打算采取冷暴力的手段,让发着烧的女儿独自在家反省。

冯山月进了门,抱着书包靠在了沙发上,听到大门关上的响声,气流掀动,吹得窗帘摇晃。

随后是冯燕芳的方跟鞋踩在楼梯里远去的声音。她坐着缓了很久,才睁开双眼,眼泪一滴都流不出来了,心脏像被用力拧过后扔在角落的毛巾,布满皱痕。

客厅的窗户开了条缝,雨后的晚风从外面往里灌,吹在她脸上。冯山月忽然察觉到,比起清早她走之前,屋子里的某处发生了变化。她起身,走到郑海阳的房间门口。

低头看去以后,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怔神。门锁被换过了?

锁舌不再松动,门板也终于关紧了,不会在起风时跟着一起摇曳,发出扰人心神的吱呀声。

冯山月将手放在门把上,拧了拧,再次确认这是换过的门锁。可是……妈妈不是说,过两天才找人来修吗?早上是她和自己一起出的门,爸爸上班的时间更早,也不可能留在家里。晚上是她从单位出来接的自己,爸爸也还没有下班。是谁修好的门锁?

恍惚间,冯山月推门而入。

屋子里的一切陈设都没有变,卷子依旧压在桌上,椅背上的卫衣仍耷拉着。只是,对比过今早的记忆以后,冯山月很快发现,那张桌前的转椅有挪动的痕迹。

她走上去,在转椅上坐下。

这种椅子的转轮带有防滑设计,如果人没有坐在上面,是不会因为轻微的磕碰而滑动位移的。

一个念头涌入脑海,冯山月把手搭在桌沿上,低头抚平那些试卷。试卷上是她哥龙飞凤舞的狗爬字,在试卷角落的作答笔迹上,出现了几个边缘模糊的圆形墨痕。

那是字被水打湿后晕开的痕迹。

如果是溅上去的水,角度的偏移会让水渍的形状改变,无法形成那么规整的圆。

更可能的情况是,这些是垂直于试卷上方,一点一滴落上去的……眼泪。郑海阳会因为没考好而哭丧着脸,但绝不会真的哭出来。况且,如果是很早之前流的泪,水渍经过风干,颜色也会比现在浅淡很多。顷刻间,长久没有出现过的、亲人间的心灵感应,给了冯山月答案。是妈妈。

她定定地望着那些墨痕,像是有了想象的材料,帮助她勾勒出今天早上这间屋子里发生过的一切,帮助她推理出,冯燕芳是如何在送完她以后请假回来,找人修好了门锁,做好了晚上加班的准备,又是如何在离去时回了头,坐到这张桌子前。

然后,在早上淅沥的雨声中,在空无一人的家里,看着她的孩子的试卷,无声地落泪。

她是冯山月的妈妈,母女之间有着一脉相承的哭法,冯山月相信即便冯燕芳在独自一人时,也不会痛快地嚎啕出声。那样太耗费力气了,也太狼狈了。

冯女士是有文化的体面人,从小山村里考出来,在城市里扎根落户,生儿育女,教导孩子们做个像她一样的体面人,再到如今,亲手了操办儿子的葬礼。她或许已经忘了,该如何像山间的野兽一样凄厉而毫无顾忌地哀嚎。因此,冯山月也没有学会。

只是,她那颗被拧干的心脏却在看见这些泪痕时再次充盈了起来,被酸胀的、苦楚的情绪填满。

妈妈,你是如何变成今天这样的?

我也会变得像你一样吗?

我们之间,又是怎么走到如今这般境地了呢?变得无法对彼此坦诚痛苦,变得怯于给对方一个拥抱,又或是向对方索要它。到最后,连我渴求的那个安慰的怀抱,甚至都不是来自于你,而是来自另一个母亲。

冯山月的泪意蓄积到眼底,随着思绪的变化,却忽然止住了。她今天已经哭过很久了,眼皮的肿胀至今都没有消散,在种种喷薄而出的情绪之间,她却依旧能察觉到那份数次压抑却始终没有停歇的恨意。它随着每一次回想深深地凿刻在她心底,无论眼泪冲刷过多少遍,也无法被带走。

造就她们变成现在这样的人还没得到应有的惩罚,只要想到这一点,哪怕身上被多少条承诺缠绕着、牵绊着,哪怕理智千万遍敲着警钟,她还是停止不了那颗复仇的心。

何志宇这些天来的言行举止在脑海中闪过,当被他挑拨的情绪发泄殆尽之后,冯山月开始回想起其中不对劲的细节。比如他回来那天,匆忙上楼后脸色苍白下楼的样子。又比如他在街上被梁桂香接走,跟在妈妈身后回老小区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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