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3 / 3)
交织着傍晚的落日余晖,在她脸颊上投下一道捉摸不清的光影。远处车辆驶过,前两天春雨积水被激起一道水花,在夕阳里倒是模糊不清了。
有时候想想自己,却是如此不值。
她沿着商铺一路走过去,背离热闹的人群。
堪堪十七年,却已经被折磨到了这番模样。
她借着逐渐亮起的路灯灯光,眯起眼睛,细细地查看自己手臂上的伤痕。
左手小臂,横七竖八。
她不是留痕的体质,奈何下手太重,有些止血都困难的伤口已经成了一道道凸起,永远没有消下去的可能。
淡一些的是她十一岁之前划的,十岁之后她休学整整一个学期。
现在唯一能记得的,只是一个人缩在墙角,借着屋外透进的阳光,一言不发的样子。
她的利器被收走好几次。乔慧安总归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可她总能找到不同的锐利物体,以无数种方式伤害自己。
乔慧安坐在她身侧,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一只已经封闭了多日的小小困兽,只能讷讷地开口:“小落……”
是了,所有人都在喊她小落。
她记得外婆说,小落,明天想吃什么。
她记得母亲伸出手,说小落,你相信妈妈好不好。
她记得沈悦会说,小落,学校旁边新开了家糖水店,咱们一起去。
她记得祁冀看着她,半晌才开口:“小落,咱们得向前看。”
她还记得江翊说:“落落。”
他说:“落落,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了。”
他说。
落落。
所以无论她眼前的烛光或明或灭,终有那么一隅是亮着的。
眼前是逐渐稀疏的人群,连路灯都失去的繁华市区的明亮。
已经快到家了。
她记得小区门口的那盏灯是坏的,前些日子里还不停闪烁地做着最后的苟延残喘,昨天却已经彻底泯去光亮。
身上的力气逐渐被抽离,她不知道原因,也懒得去理解。
她走到巷口,把后背贴在墙壁上,再一次将眼睛投向远处渐远的人群。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十几年来,别的女孩子都在家人的爱中长大,别的女孩子都可以每天吃到最可口贴心的饭菜,可以有父亲接送上下学,每天上学前会有一个人替她拉紧衣领。
会有一个人,告诉她今天很冷,在学校要好好学习,有不理解问题要去问老师。
可她没有。
凭什么她出生在一个遍地硝烟的家,凭什么她要面对父母的离异,又是凭什么让她在十岁的时候就成了另一个人的替代品遭受那样的□□,又是凭什么,让她学会去爱一个人后剥夺她爱的权利。
可笑。
顾思晓威胁她,也只有那一个把柄。
可那是她永远的梦魇,是她无法摆脱的长夜,解决的办法那么多,唯有破罐子破摔地让江翊知道真相这一条路不可行,这也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这是一条死路,将她死死攥在顾思晓的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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