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君父……知否?(2 / 3)
攘,皆为利往!是人,便有私心!是臣子,便有结党营私之念!你们二人,如此光风霁月,如此一心为公?这数十万言的无私之论,究竟是写给谁看的?!写给煌煌史册?写给千秋万代?还是早料有今日,故作此态,以博「千古直臣’的清名?!”
海瑞依旧跪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腰背挺得笔直,沉默不语。
“为什么不回答?!”嘉靖冷笑,“是被朕说中了吗?!”
“陛下此言,”海瑞的声音终于响起,“非君论臣之道!若陛下如此认为,臣无话可说!”“好大的学问!朕让你必须回话!”嘉靖帝的指节重重敲在扶手上。
“那臣就直言了!”海瑞的目光穿透纱幔,直视那模糊的玄色身影:
“陛下所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此言出自太史公,道尽人性之常情。陛下深居九重,洞察人心,此言臣不敢妄言对错。”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利剑出鞘,锋芒毕露:
“然!皋陶曰:“在知人,在安民。’禹曰:“知人则哲,能官人。安民则惠,黎民怀之。’陛下!为君者,当以知人安民为要!陛下明察秋毫,深谙帝王心术,洞悉人性之私!”
“然臣斗胆诘问:陛下宁愿这天下尽是汲汲营营、蝇营狗苟之“私臣’,也不愿相信这煌煌大明,尚有如杜提学这般,心系苍生、躬行践道、以“天下为公’为己任的“公臣’吗?!”
“陛下言“无私’不合常理?敢问陛下!昔者包拯铁面无私,包青天之名传颂至今,彼时彼刻,可有人疑其“无私’是故作姿态?范文正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心此志,难道也是“不合常理’的虚妄?!”
“杜提学河南治河,携命沉排,救数十万生灵于滔天浊浪,自身分文不染!浙江兴学,倡“躬行天下为公’,遭谤议而矢志不移!访得番薯活命神物,甘冒奇险,屡遭申饬而初心不改!其所行所为,桩桩件件,何曾有一丝为己之私?!”
“陛下!若连此等“为公’之心、“躬行’之志都要被疑为“矫饰’、“作伪’,都要被斥为“不合常理’!那这煌煌大明,还有何“公理’可言?!还有何“正道’可循?!”
海瑞一番痛陈,纱幔后的玄色身影似乎僵住了,那模糊的面容上,仿佛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海瑞依然大声说道:
“群臣有私,是以国家积弊,无人敢为陛下言之!今独臣与杜提学言之,陛下却责臣二人有私!是以臣以为,此非君论臣之道,实乃陛下以己度人,以私心度公心!”
“你……”嘉靖帝声音颤抖,竟一时语塞。
他沉默着,那沉默中酝酿着风暴。良久,皇帝从腹腔里发出了幽深的声音:
“你这奏疏里字字句句皆在骂朕治国无方!今日朕便问你,我华夏三代以下可称贤君者首推何人!”海瑞毫不犹豫:“首推汉文帝!”
嘉靖立刻追问:
“那朕效汉文帝无为而治,何错之有!”
海瑞提高了音调,针锋相对:
“汉文帝不尊孔孟,崇尚黄老之道,无为而治,因此有优游退逊之短,怠废政务之弊!此乃史家公论!”
“海瑞!”嘉靖帝声音再次拔高,带着被戳穿的恼怒:
“你既认汉文帝为贤君,为何反责文帝优游退逊,多怠废之政!岂非自相矛盾?!”
海瑞沉默一瞬,随后眼底火焰灼灼燃起:
“臣认文帝为贤君,是因文帝犹有亲民近民之美,慈恕恭俭之德,以百姓之心为心,与民休养生息!继之景帝,光大文帝之德,始有文景之治!而陛下……”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直刺纱幔之后:
“陛下处处自以为效文景之举,近二十年不上朝,美其名曰“无为而治’!实则修道设醮,大兴土木!设百官如家奴,视国库如私产!以一人之心夺万民之心,无一举与民休养生息!以致上奢下贪,耗尽民财,天下不治,民生困苦!如要直言,以文帝之贤犹有废政之弊,何况陛下不如汉文帝远甚!”“放肆!!!”
纱幔后的玄色身影陡然站起!一股狂暴的怒意席卷而出!
阶下侍立的黄锦浑身剧颤,面无人色,冷汗瞬间浸透中衣!!
海瑞却不管不顾,继续大声道:
“满朝朱紫,只知写青词贺表逢迎上意!独臣与杜提学言之!陛下疑此“无私’为伪?若臣有私,何必冒死为陛下言之!”
嘉靖帝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铁青,眼中杀机毕露,却又被一种更深的东西攫住。
他缓缓坐下身来,那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虚弱。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带着极度的讽刺与寒意:
“照你所言,我大明君是昏君,臣皆佞臣,独你是忠臣、贤臣、良臣?!”
海瑞沉默了一瞬,答道:“我只是直臣。”
嘉靖厉声道:“无父无君的直臣!”
海瑞听出了这话语中赤裸裸的杀意,但他仍镇定说道:“陛下,臣还有一言!”
“说!”
“陛下,”海瑞缓缓叩首:“臣四岁便无了父亲,家母守节,茹苦含辛将我带大。出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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