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子与科考场(九)(2 / 3)
下,率领着虎贲军迅速追了出去。魏兰蕴听见屋外声音渐小,她打开了箱笼的一条缝。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魏兰蕴从来不会坐以待毙。在确认院子内大势已去,杀手潜逃而裴琚追着杀手出去之后,魏兰蕴立刻离开了这个箱笼,她拔出一枚钉在墙上的羽箭以作防身之用,随后绕过游廊,从先前朱二夫人进来的那个狗洞处钻了出去。夜沉沉如墨,唯有一轮弦月高悬,月色如潺潺的水流注落在银湾的大街小巷。
魏兰蕴猫着身子,摸着墙角,与不远处的兵刃相接的声音背道而行,西坊街巷之间安静极了,在魏兰蕴走过两条街巷之后,她甚至可以听见银湾河的水声河水哗哗流淌,魏兰蕴的脚却站住了,她错愕地听着水声,忽的意识到了什么。
这不对。
这根本不对。
这样如雷贯耳的箭雨声、厮打声、吼叫声,院子相邻的家户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西坊不可能这么安静,夜色不可能如此漆黑,魏兰蕴不可能可以听见银湾潺潺的水声。
这样大的声音,如果比邻而居的是魏兰蕴,她至少会点一盏灯出来看一看。魏兰蕴犹豫了一瞬,随后立即回头跑去。
她以箭刃破开院子比邻的人家,那户人家空空荡荡,屋内点着的蜡油已经坠在了地上,花厅里面是摆了饭的,屋主人似乎没来得及吃饭便离开了这间屋子,金汤勾着的银丝面上,已经长了绿莹莹的霉斑。看来幕后的人为了这一天,已经策划了很久了。久到早春的面汤上都已经生了霉斑。
魏兰蕴没再去看别的人家,她也不必去看别的人家,就看这街道安安静静,夜色沉沉如水墨,她不必看也猜得出,朱六郎藏身的院子四周,已经在很久以前,就被人刻意地清空了。
裴琚方才,从筹谋到破局,似乎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纵然宁都王世子天生英才,但这幕后的人如此费劲心力筹谋策划,会让他如此轻易就脱险并且逆转局面吗?
魏兰蕴的手抚上了这间院子的墙面。
夜风厚润如水,风里还有细微不可查的,硫磺和硝石的气味。幕后的人第一件事不是杀裴琚,而是以破空凌厉的箭势击毙了朱二夫人及朱六郎,在朱家母子死后,朱六郎之死的案件唯一的突破点,就是早早埋伏在院子里的杀手,若裴琚不受被陡然袭击的愤怒驱使而勇追穷寇,那么理智也会让他追随着那些逃亡的杀手而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埋伏在院子里的杀手,不是幕后的人的杀招,从院子里逃亡的杀手,才是幕后的人真正的杀招,幕后的人试图让裴琚以为他是捕蝉的螳螂,而实则黄雀在后。
魏兰蕴摩挲着腕上的纱布不说话。
她已经为宁都王府的承诺做了这么多事了,要是这个时候,宁都王世子死了,那她可算不上赔本赚吆喝了,那她可就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魏兰蕴朝着银湾河跑去。
西坊的街巷一片寂静,裴琚听见了银湾河吟咏的流水痕迹,他平静地追击着这些杀手,没有丝毫犹豫。
不过比起称呼这些人为杀手,裴琚更倾向于称呼他们为一一死士。
人和人之间的性格样貌会有区别,人和人之间的出招路数和习惯也会有区别。
战场上下来的士卒往往擅使大开大合的招式,江湖中给钱谋命的杀手善用左道相击,而无论兵戈路数有何相异,这些人身上往往会有一个统一的共同点,就是惜命。
除却国仇家恨,没有什么东西会让一个军旅士卒亦或是一个江湖杀手,豁了命去打去战,他们伤了会叫,他们痛了会喊,他们筋脉被割断会护着伤口止血逃亡。
但死士不会。
死士的命从被他们的主子豢养开始,就不属于他们自己,他们所参与的每一次伏击,都是一次要拿命作为筹码的战斗。裴琚一开始就看出来了,这些院子里埋伏着的杀手从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裴琚斩下了他们一臂,他们哪怕以齿作刃也要给裴琚最后一击。他们确实在逃跑,但他们深可见骨的伤口毫无遮蔽地敞露在这溶溶的夜色之中,心脏随着他们的跑动而剧烈跳动,泵出的血浆如同银湾水一般生生不息。血洒在了小径上。
西坊的街道是斗折蛇行的,死士在街坊巷口间神出鬼没,无论裴琚走向哪一条道路、哪一个街口,这些死士都能在某些意想不到的地方,显露身影,放出诱饵引导裴琚而去。
裴琚很好奇。
这些死士之间究竞是如何传递消息的,而那幕后的人,又是如何给这些死士传递消息的。
裴琚站在了西街口。
死士的身影便神出鬼没般,出现在了岔路以左的小径上,随后往右消失不见,可裴琚向后走了,他转身就走毫不留恋,而又在片刻之后,裴琚的左侧前方又出现了一道死士的身影,死士隐没在左,裴琚扭头向右。冥冥中,似乎有鼓点在疾行的脚步声中涌动。裴琚以旗作语,他们以鼓作语。
每一个死士的腰间都佩戴了一个二寸宽的小鼓,在裴琚佐行变道之后,鼓声会像潮水一样,从一个死士处涌动至另一个死士处,随后没向东北处,而新的鼓点,会在东北处如圆月引潮一般滋生出新的鼓的浪潮,带领裴琚周边的死士,引导裴琚走向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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