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 / 3)
什么话要与她说,便下了逐客令。
文照鸾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千头万绪,最终却只化作一句苍白的辩驳:
“母亲,女儿不是那种自轻自贱的人。”
崔氏领会错了她话中含义,面色一紧,寒声叮嘱:“帕子务必用上,这不是玩笑的事!”
文照鸾僵峙在原地,不知多久,终于无言,沉默离开。
她心中想问的、想埋怨的,其实很多。
李源炽对她而言,不啻一个最深的梦魇——活的时候是,死了以后更是。
她无数次回想起来,只有那些愈发觉得臃肿的记忆,最初的那种隐约喜爱追慕的心情,早已淡得几乎没有痕迹了。
他用权力包装的甜蜜与深情,一股脑倾倒在她身上,几乎压垮了她。
那时她尚残存一丝企盼,盼着母亲发现蛛丝马迹。
母亲是那样一个看重脸面与名节的人,一定会心疼得要命,会救她离开那个噩梦吧。
后来的事实冰冷,不堪到她几乎无法再去想。
发现,追问,沉默。
那一天很久之后,母亲终于开口,说了一句意义含糊的话:
“你是钦定的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
所以,有什么要紧呢?
文照鸾轻轻关上缠枝莲雕花朱漆的屋门,随着轻得不能再轻的“咔哒”一声,心中冰冷的恶意再无顾忌地散发出来。
有什么要紧呢,如今后悔的又不是她,辛苦周章取血伪造元帕的也不是她。
她若无其事地下了石阶,撇开那些簇拥而来的白毛鸡,离开的脚步甚至可算轻快。
走出院落,忽然被叫住。
陈媪在身后唤她:“女郎。”
文照鸾猛地回头,暗沉发黑的天色下,她视线模糊到不能视物,却陡见对面一团澄明的暖光,笼罩着陈媪熟悉的、温和的面容。
陈媪禀了烛盏,已生华发的鬓角梳得一丝不苟,眼角的皱纹在明暗光线的照映下也愈发清晰。她步子小,匆匆追逐上几步,牵起文照鸾的手,往她手心里塞了件东西。
一个香囊。
翠绫缕金,上头一针一线,绣得极精巧的一只衔玉彩鸾。香囊尾下,坠了一只一般无二的玉枚。
针脚样式,于她而言极其熟悉,除了收尾处是陈媪的手笔,其余皆是崔氏细细密密地亲自绣来。
文照鸾十九岁,崔氏一年一个,为她做了十八个姿态各异的鸾鸟香囊。
这第十九个,按惯例是要端午送给她的。但今年她被拒在了崔氏的院外。
文照鸾恶狠狠地瞪着香囊,那鸾鸟欢畅欲鸣的神采生硬而霸道地挤进心口,使她酸涩发胀,尤为强烈得想要将它挤出去。
胸中郁垒越积越重,她憋得难受,连带陈媪也没给个好眼色,捏着那香囊,胡乱踹了袖中,转身大步离去。
陈媪无话,依旧秉烛,笼着一团灯火,在院口遥望着她,逐渐远去,消失不见。
·
文照鸾回自己院子,满屋找自己私藏的小箱奁,要把这第十九只香囊放进去。
内外室皆张挂了彩幔花球,妆奁处尤为热闹,簪钗钏环、绦坠珰冠,琉璃七宝映着灯烛璀璨耀耀,满副头面早已摆放齐整,备着明日出嫁盛妆时用。
乳母季氏至晚还未歇息,领着一干婢女忙前忙后,处置明日大事的事宜。
文照鸾找了许久,没找到小箱奁,问季氏:“我那盛爱物的箱奁呢?”
季氏满头的细汗,闻言从一只搁在耳房的大木箱中,将小箱奁取了出来,“喏。”
文照鸾打开小箱奁,将袖里揣着的香囊扔了进去。
第十九只。里头已整齐纳了十八只。
她呆呆盯着那十九只鸾鸟一会,又动手将它们尽数取了出来。
“这香囊不带去么?”季氏有些讶异。
“不带了。”她道。
季氏又只得替她另寻小匣,盛放了十九只香囊,一边忙活,一边嘴里唠唠叨叨。文照鸾仔细一听,全是抱怨。
“不是我僭越,郎婿家也太不讲究!白日里将嫁妆抬去,才搁在那院儿里,还没稳当呢,那谁谁谁,碎嘴子的,就来打听里头东西。嫁妆单子又不是没给他们看过,两方同着媒人、官府都已签过花押了,短了他们怎的!
“再且说,这些都是女郎的东西,便搁在他们的地儿,也不是拿去给他们花用的,难道他们还敢贪图女郎的嫁妆?也不瞧瞧女郎嫁过去,已受了多大委屈!娶得女郎,他们家祖坟也冒青烟了!”
文照鸾支起耳朵,“你抱怨什么呢?”
季氏见她在意,愈发来了气,停在她跟前,跟她讲话:“嫁妆都是田地契,自然要不了那么多抬,可他家倒好,借机笑话咱们,说咱们连个杩子桶也没有,不是嫁女儿的规矩。我当场就给驳回去了……”
“怎么,什么杩子桶?”文照鸾没明白。
季氏摆摆手,“你不晓得,都是早年乡里乡间的规矩,嫁女儿陪门财,什么虎头鞋、夹绵褥子、杩子桶,邋邋遢遢一箱,满打满算也不过一缗钱,值个什么?他们小门小户,眼皮子浅,也不见咱们光是一间铺面,就抵他一座大宅,真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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