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空壳(1 / 2)
还没推开那扇漆皮剥落的旧防盗门,婶婶那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就已经隔着门板砸了过来。
“……就知道添乱!学习学习不行,还学人家夜不归宿!台风天往外跑,怎么没把你刮走算了!警察电话打过来,我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搁……”
声音高亢,夹杂着对菜价、对邻居、对生活的种种抱怨,最后总会绕回路明非昨晚的不省心上。
路明非站在门口,手放在冰凉的金属门把上,心里没什么波澜。
他想,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婶婶大概也会掉几滴眼泪,在灵堂上骂他死得不是时候吧?毕竟堂弟还要上学,家里还需要钱。
就在推门前的一瞬,他忽有所感。
侧过头,目光越过老旧小区的院落,投向远处那些写字楼中的一栋,在高层某个反光的窗户后,似乎有什么东西。
是监视?十年残酷战斗磨砺出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让他停顿了一下。
随即路明非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不至于,他只是个普通初中生,谁会费心来监视他?大概是错觉吧。
几乎同时,远处那个已经不再反光的窗户后,一个格外前凸后翘的女人猛地往后缩了缩头,对着耳麦低呼:
“我靠!他什么意思?他刚刚是不是发现我了?”
“怎么可能,这距离,就算擅长探知的混血种来了都没办法察觉。”耳麦里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小孩而已,看你那点出息。”
“我总觉得有点怪,”女人皱了皱眉,调整了一下焦距,镜头里的路明非已经消失在门后:“好好的淋雨跑回家,一不留神就失踪了,结果是晕在高架桥外边儿,就这么淋了一晚上后才被警察找到。”
“这居然没生病才是最神奇的吧?”耳麦里的声音嗤笑:“行了,顺利回家就好,老娘该休假了!”
“我也休假了,后面也没什么了……累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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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推开门,油烟气和婶婶的连环数落扑面而来。
“还知道回来?翅膀硬了是吧!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一晚上跑哪野去了?电话也不打一个……”
路明非只是低着头,换好拖鞋,轻轻“恩”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更让婶婶火大,音量又拔高了。
“好了好了,明非在外面一晚上,肯定人不舒服,你就少说两句。”叔叔赶紧出来打圆场,把路明非往房间里推:“快去洗个热水澡,暖和暖和。”
路明非的房间还是老样子,狭窄拥挤,除了上下铺的床,就是堆满了的杂物。
胖成球的堂弟路鸣泽正霸占着计算机,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跟网上不知哪个“轻舞飞扬”聊得火热。
听见动静,头也不回地阴阳怪气:“哟,知道回来了?昨晚是不是拯救世界去了?害得我们全家……”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路明非走过他身边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往日的畏缩和讨好,也没有被激怒的愤懑,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路鸣泽没来由地心里一寒,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讪讪地把头转回去。
“被台风吹傻了吧?神经病。”他在心里嘟囔。
浴室里,水汽氤氲。
路明非站在镜子前,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驱不散那股从灵魂深处透出的寒意。
他抬起头,模糊的镜面里,那张属于衰小孩的眉眼低垂的脸上,线条似乎在扭曲、变化。
明明五官的轮廓变得柔和,神情却渐渐染上凌厉,细密狭长的睫毛下,瞳孔深处闪过耀眼的黄金般的色泽。
那是“黑”的脸,雕塑般完美,寒星般孤傲,带着刻骨的冷漠和隐现的暴虐。
路明非心脏猛地一缩。
他用力甩了甩头,闭上眼,将脸埋进哗哗的水流中,冰冷与温热交织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是幻觉,还是那十年的烙印太深,连这具身体都开始混肴?
洗完澡,他随便扒拉了几口婶婶没好气放在桌上的剩饭,便躺回到了那张属于自己的小床。
好……累……
一种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的、无法抵御的疲惫,紧紧包裹着他。
路明非闭上眼,黑暗中却仿佛又能看到各种魔物扭曲的阴影、在城市废墟中哭泣的孩童、阿莫们真面目下那无数双闪铄着冰冷光芒的复眼,以及魔女之夜那轮高悬于天、吞噬一切的暗月。
身体本能地抗拒着睡眠,仿佛一闭眼就会再度沉入过去十年的种种阴暗……如果希望与奇迹都是虚假的,那他就只剩下这些了。
于是他就那么躺着,象一截真正被烧透了的枯木,对外界的一切几乎失去了反应。
婶婶骂他“装死”、“懒骨头”,他也只是翻个身,面朝墙壁。叔叔叹了口气,只好去学校帮他请了病假。
一连几天,路明非都在这种半睡半醒、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度过。时间失去了意义。
直到某天他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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