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攻防之论(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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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戈壁滩上还笼罩着一层灰蓝色的雾气。炊事班的老周蹲在临时搭建的灶台旁,用铁勺刮着昨晚煮萝卜的大铁锅。锅底结了一层焦黄的糊底,老周抓起一把沙土撒进去,粗糙的沙粒在锅底摩擦出沙沙的响声。他左手按住锅沿,右手握着红柳枝做的刷子,用力刷洗着锅底。沙土混着昨夜的油渍,在锅底形成黑褐色的泥浆。医疗队的姑娘们三三两两聚在水桶旁。

小赵从桶底舀出半碗浑浊的水,往搪瓷缸里倒了薄薄一层。她抓了把细沙撒进去,手指在缸里快速搅动,沙子摩擦缸壁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水很快变成灰黑色,她把水泼在地上,又倒进一撮沙子继续擦洗。搪瓷缸内壁被磨出一道道细小的划痕,原先沾着的玉米面糊渐渐被磨干净了。大刘拎着个破铁盆走过来,盆里结着层发黄的面垢。他直接抓了把戈壁滩上的粗砂砾,像搓澡似的在盆里来回搓动。砂砾棱角分明,把他手掌划出几道白印子。搓了十来下,他举起铁盆对着晨光看了看。

帐篷区东侧,昨晚爆炸掀起的沙土还没完全沉降。张志成蹲在被炸飞的帐篷支架旁,从沙地里刨出半截红柳枝。枝条上的树皮已经炸烂,露出里头白生生的木芯。他掏出小刀,把裂开的树皮削干净,比了比长度,又捡起另一根稍粗的枝条。王力拖着块破毡布过来,布面上满是焦黑的窟窿。他跪在沙地上,把红柳枝弯成弧形,用麻绳绑在帐篷支架的断裂处。

张志成递过削好的枝条,两人合力把破毡布绷在支架上。毡布边缘的焦痕一碰就掉渣,王力不得不用绳子多缠几道。“那边还有半顶帐篷能用。“孙专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抱着堆发黄的旧帆布,布面上沾着黑褐色的泥印。

太阳爬到一竿高时,临时指挥部前的空地上已经站了黑压压一片人。新补充的七十多个职工挤在队伍后头。大刘数了数,队伍里多了六张陌生面孔。

孙专员踩在弹药箱上,军装袖口还沾着修补帐篷时的麻绳纤维:“炸药不够,咱们就用铁锹啃!测量仪坏了,就拿绳子量!“他指着远处隆起的沙梁,“今天必须把三号标段的基槽挖出来,放线组先上!“

技术员小跑着来到标桩前,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缺了角的水平仪。他蹲下身,眼睛紧贴目镜,突然“咦“了一声。跟在后面的陈启明快步上前,接过水平仪转了转调节螺丝,摇摇头递给张志成。镜筒里的气泡始终歪在右边,怎么调都回不到中线。“用土法子吧。“张志成从兜里掏出麻绳,绳头拴着半截钢筋。他让大刘拉住绳子另一端,自己退后二十步,眯起一只眼瞄了瞄。绳子在风里微微晃动,他不得不等风停的间隙快速比画。

王力带着新补充的队员开始挖基槽,没有炸药,十字镐砸下去只能啃出拳头大的坑。镐尖“当“地磕在戈壁特有的钙结核上,火星四溅。他甩着震麻的手腕,往掌心吐了口唾沫继续挖。

晌午时分,基槽才挖了不到两米。张志成蹲在沟沿,用绳子吊着石块测垂直度。绳子突然被阴影遮住,他抬头看见孙专员带着五个陌生面孔站在跟前。这五人没穿统一工装,腰间却别着制式手枪。“这是保卫科的同志。“孙专员声音压得很低,“从今天起混编进各组。“最魁梧的那个汉子冲张志成点点头,粗壮的手指在枪套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新来的保卫干事很快分散到各作业面。领头的跟着大刘那组,眼睛却总往干河床方向瞟。每当有风掠过滩上的芨芨草,他按在枪套上的手指就会微微发颤。

太阳升到正空,戈壁滩上的温度骤然升高。张志成抹了把额头的汗,盐粒在眉骨上刮得生疼。他眯眼望向基槽,才挖了不到两米深。

“换班!“王力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坑里三个队员撑着坑壁爬上来,手掌被粗粝的砂石磨得通红。新补充的小伙子一屁股坐在滚烫的沙地上,抓起水壶猛灌,水顺着下巴流到衣领上,立刻被晒成盐渍。

远处传来铁锹撞击石头的闷响,大刘那组正在对付一块凸出地面的大岩石。这种戈壁特有的硬岩层像骨头一样嵌在沙土里,十字镐砸上去只能留下个白点。

“用火烧。“张志成突然说。他招呼几个队员搬来枯死的红柳枝,堆在那块灰白色的岩层上。火苗窜起来的时候,保卫科的几个人明显紧张起来,手都按在了枪套上。

“怕什么,烧石头又不是烧帐篷。“大刘嘟囔着,用铁锹翻动燃烧的枝条。两个小时后,岩石表面已经发红,张志成拎来半桶珍贵的水泼上去。“嗤“的一声,岩石表面炸开蛛网般的裂纹。

“继续挖!“孙专员不知何时站在了坑边,袖口沾着机油。他身后跟着技术组的小赵,姑娘手里捧着个用帆布包着的物件,边缘露出铜质反光。

趁着换班休息,张志成凑过去看。小赵小心翼翼地掀开帆布,露出个黄铜制作的简易经纬仪,镜筒是用炮弹壳改的,水平泡居然是截玻璃管里灌了煤油。

“一个有手艺的劳改犯做的,以前说是南方大城市里的钟表匠!“说着他转动基座上的螺丝,那截灌了煤油的玻璃管竟然真的能随着倾斜度移动。

下午的测量工作快了许多。张志成扶着自制的标尺,看小赵趴在滚烫的沙地上调整那个古怪仪器。阳光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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