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4 / 4）

千年前的她，尽管借助能够窥见魂和幽象的迷縠花之微光，可以看到魂的同时却无法看见长相怪异的幽象。阿芎第一次见到幽象，是那时游走世间的司幽曾以秘法让她瞧见了那些只剩一张尖嘴的幽象，并且带她神游过无底轮回桥，因此她才能对无底轮回桥有些熟悉且当时在东吾见到幽象时并不吃惊。而如今的她，不仅时时刻刻可以用肉眼看到魂，甚至还能看见幽象，阿芎想不通其中道理。

霎时，阿芎的思绪又回到了千年前的云中城门口。俘虏中一个曾照顾过她的老者脖子上套着麻绳被骑马的人拽着拖行到她不远处的地下，那人如何叫嚣的阿芎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能回忆起被绳子勒到窒息、面部泛紫的老者，他凸出来的眼球直直地往城门上完好无损的她看来。她记得自己当时极其害怕，怕到手脚不自觉地颤抖，浑身的冷汗如雨般落下，手中的迷縠枝条顺着掌心的汗水便滑了出去，阿芎像是失去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冷硬的墙上。阿芎知道她自己在怕什么，她一个与迷縠同根共生的人怕对方索命，她身上流着克魂的迷毂血却怕对方的魂冲上来质问她你为什么要大发善……叫嚣的人见云中无人回应，冷笑着甩动了缰绳，带着老者拖行了一圈，再回到云中城门口时，尸体已经凉了半截。

彼时的阿芎瞧到那幕时不自觉地朝着自己的四周看去，她知道那人的魂马上就要来了。果不其然，面前的迷毂枝条将瞧不见的万千幽象赶走后，护佑着老者的魂来到了她的面前。

老者往前走一步，阿芎便向后退一步，看着他的魂残留着死亡时的状态一一紫黑的脸口吐白沫，凸出的红眼球紧紧地锁着她。“抱歉……抱歉，我的错，我……"阿芎想要获得原谅时说出的话连不成句，她的身体带着喉咙一起抖，声音细碎。

老者陡然开口打断她的话，极其艰难地从自己好似被勒着的喉咙中吐出来两个字道：“阿芎……

他的身形在城门上越发虚无缥缈，那是即将被引去无底轮回桥的征兆，老者还在挣扎，伸手顺了顺自己的脖子，在走之前将自己想对她说的话努力地吐了出来。

“…好好活着。”

他没有怨她、亦没有骂她，甚至没有恨铁不成钢地教导她以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走之前，他还在用慈祥的声音期望她能够如之前在云中那样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好好活着……”

脑海里猛然跳出一段与老者的话相同、音色却完全不一样的声音，阿芎陡然从回忆中脱离出来，心脏跟着猛地一缩，她发现自己竟如那时的自己一般浑身冒着虚汗、手脚不自觉地发抖。

她试图拾回自己现在的记忆碎片，分辨第二道声音到底从何而来。不知不觉中，鹿角楼已经暗了下去，今晚的月色还算亮，银光从叶隙间撒下，落在了她旁边桌子上整齐、无人动的饭菜，有人来过了但是阿芎并不知道。她扫了一眼饭菜却并无饿意，总觉得自己好像在那道声音后失去了什么，用力地拼凑陷入回忆之前的事情。

那第二道声音不似人音，只有简单的几个音节，她却能听得明白……是颜渚身上的迷縠花！

他为什么突然让迷縠花传来讯息一一让她好好活着？是空间阵中出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可是阿芎的身上并无任何的伤痕出现，甚至……与迷縠花的联系也越发虚弱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她试图在心中如此与自己说道。下一刻，阿芎再也感受不到迷毂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