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霜刃燃灯暖透江湖(1 / 2)
烛花第三次爆响时,蜡泪已在铜烛台上堆成小山。苏明烛仍保持着左手翻书、右手记录的姿势,青衫下摆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腰间系着的十二格药囊——每个格子里都装着不同的草药,最显眼的朱砂格里,躺着半片新鲜的车前草。
“苏兄可曾试过「听草」?”云逸合上书卷,窗外的竹林在夜风里沙沙作响,“我师姐说,每种药草都有自己的「脾气」。比如车前草喜水,雨夜时叶片震动频率与晴天不同;而灵芝……”他顿住,想起夏雨露用灵芝救人的场景,“灵芝生长时,周围三丈内虫鸟不侵,像是有股浩然之气。”
少年忽然放下笔,从药囊中取出株枯萎的龙胆草“此草三日前采自乱葬岗,本应根须青白,却通体发黑。”他指尖拂过草茎,“先生说这是「怨气入体」,可我始终参不透——草亦有灵,为何会被怨气浸染?”
云逸望着那株龙胆草,想起沧州城破时,遍野的杂草间混着百姓的血,连狗尾草都透着诡异的紫黑。“或许因为它们见证了太多苦难。”他轻声道,“就像这把破云刀,饮过血后,刀身的纹路都会变深。”
苏明烛若有所思地将龙胆草夹进《炼丹秘要》,抬头时看见云逸腰间的银铃“那铃铛……似乎少了个绳结?”
“是青儿临终前送的。”云逸摸出银铃,未刻完的花瓣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她总说等仗打完,要给每个弟兄都编个平安结。”
少年沉默片刻,从药囊中取出一段青色丝线“这是用忘忧草汁染的,若不嫌弃……”他忽然意识到冒昧,耳尖泛红着要收回,却被云逸轻轻接过。
“多谢。”云逸将丝线系在铃上,青线与银铃相衬,竟像是新生的藤蔓攀着旧剑。他起身归书时,注意到苏明烛在《药理大全》扉页画了株三叶草,叶片上缀着露珠,右下角写着“听草心得”四字。
走出书房时,暮色正浓。云逸望着天边如血的晚霞,忽然想起苏明烛腕间的银镯——那上面刻着的“药”字,与天刀门的“刀”字,在夕阳下竟成了江湖的两极。街角传来孩童的笑声,他看见几个少年追着纸鸢跑过,纸鸢尾巴上的布条猎猎作响,像极了天刀门的狼首旗。
“原来江湖的未来,从来不止于刀刃。”他喃喃自语,指尖抚过刀柄上刚系的青线。远处,青木山庄的灯火次第亮起,照亮了檐下悬挂的药草串——那是苏明烛方才送来的,说可驱蚊避疫。
夜风带着草药香与烟火气扑面而来,云逸忽然轻笑。他想起沧州城的旧时光,想起醉仙居的说书人,想起青儿的平安结——原来有些东西从未改变,比如对安宁的向往,比如对美好的坚守。
而他手中的刀,终将成为守护这些美好的力量。就像苏明烛的药草,就像每一个在乱世中坚守本心的人,他们都是江湖的种子,终将在时光的土壤里,长成遮风挡雨的森林。
“等这场仗打完,”他望着星空,握紧破云刀,“我要让所有孩子都能在草地上听草生长,让所有药草都能在阳光下自由呼吸。”这或许就是属于他的“道”,是刀光与药香交织的未来。
而此刻的暮色,不过是黎明前的最后一场烟火。
当云逸闭上眼睛,枫林镇的雨夜便如潮水般漫来。苍梧居士的灰袍浸满鲜血,怀里抱着的《星陨刀谱》边角滴着水,老人用染血的手指将书塞进他怀里时,破云刀的刀刃正插在不远处的断墙上,刀身上的血珠混着雨水滑落,在他掌心烫出一道无形的痕。“天刀门的刀……”老人的咳嗽声混着滚雷,“是用来劈开黑暗的。”
梦境与现实在街角的啼哭声中重叠。云逸猛然睁眼,破云刀的刃面映出他苍白的脸——眉峰紧蹙如刀裁,眼底翻涌的火光让他想起昨夜看见的篝火,那是流民们聚在一起取暖时燃起的,明明摇曳不定,却固执地照亮着破落的街巷。
“值不值得?”他问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夏雨露苍白的脸忽然闪过,那个总在医帐里哼着童谣的师姐,为了救中了“血魔毒”的孩童,竟用自己的血脉做药引,如今指尖仍泛着青黑;胡晓峰宽厚的背影浮现,盾刀手们用身体筑起人墙时,他看见那柄裂了缝的盾牌上,还刻着“护民”二字;最清晰的是独孤雪的轻笑,她重伤醒来时,血沫染在银哨上,却还惦记着魔教的粮草据点……
子时三刻的更声惊破夜雾。云逸起身时,靴底的霜花碎成齑粉,像极了记忆中青儿的骨灰。路过“济民粥棚”时,他看见赵鹏正弯腰给孩童喂粥,机关剑上的花环随着动作轻晃,那是用野菊和狗尾草编的;莫白站在暗影里,正握着少年的手纠正握刀姿势,月光落在他泛白的鬓角,像落了层未化的雪;张开的声音从街角传来,向来冷硬的杀手,此刻正用难得的温和语调,给流民们演示如何用石子吸引追兵注意。
“门主。”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云逸低头,看见方才那个接受包扎的小女孩,正攥着他的衣角,往他手里塞了颗糖——糖纸已经泛黄,显然是珍藏已久的宝贝。“谢谢。”他轻声说,指尖触到糖纸下的温度,忽然想起青儿临终前塞给他的铜铃,同样带着体温的余温。
街角的破屋里,传来新生命的啼哭。年轻的母亲哼着摇篮曲,曲调破碎却温柔,像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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