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乡(十二)(3 / 4)
一颤,她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珠里进出刀锋似的亮光,一闪而过。
徐闻铮早就瞧出,郭大娘在准备找山匪报仇,但是这帮山匪有本地的官员护着,因此她还未寻到合适的时机。
他从第一日进郭大娘的屋子时,便留意到郭大娘的家中,有硝石和硫磺的气味,那是制作火药必不可少的材料。
那时他便明白,郭大娘因为这才不与外人来往,听见清枝和徐闻铮是京城口音,更是避之不及,每次见着都故意做一副咒骂的姿态。郭大娘的脸色阴沉了几分,语气有些怀疑,“就凭你一人?”徐闻铮也不多作解释,起身时说道,“明日一早,我便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结果。”
话音刚落,徐闻铮已转身,缓缓踏入浓浓的夜色之中。郭大娘望着徐闻铮远去的背影,心里更是笃定,这人绝非寻常的富家子弟。天刚蒙蒙亮,郭大娘便下了床,她麻利地披上外衣,这几年来她还是头一回进城。虽说不太信那小子真能成事,可心里到底还是惦记着。刚进城门,就听见满街都在议论,说是昨夜大庾岭烧红了半边天,盘踞多年的山匪窝让人端了个干净。
最骇人的是那山匪头子,被人剐了千百刀,血淋淋地捆在一棵老树上,待天亮被人发现时才断了最后一口气。
“可算老天开眼!”
卖豆腐的老汉拍手称快,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分,“那群天杀的,这些年可没少下山祸害人!去年老张家的闺女出嫁,硬是在半道被他们掳了去。”旁边卖陶罐的妇人接了话头,继续说道,“可不是,后来那姑娘在崖缝里找着时……哎,造孽哟!”
卖早点的摊主也凑了上来,“何止啊,我刚还听说,王知州昨儿夜里,突然得了急症,暴毙了。”
“这急症来的及时。“老汉呵呵一笑,,“谁不知道他跟山匪勾搭着分……郭大娘木着脸从议论纷纷的人群中穿过,她表面平静,心里却翻江倒海一般。
她筹谋了这么多年,仇竞这样报了。
郭大娘原是京城内一官宦家的婢女,只因替另一个婢女说了句公道话,就被官家小姐的贴身丫鬟记恨上了,当时并未发难,转头找了官家小姐撑腰,给了她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她发卖给了人牙子。那人牙子见她模样还算周正,转手又将她塞进了花楼。花楼游船那夜,她咬牙跳进冰冷的湖水里,拼死游到岸边。一路要饭逃到韶州城外,饿得昏死在路边,是孩他爹把她背回了家。那时她蓬头垢面像个乞丐,可那憨厚的猎户丝毫不嫌弃,日日熬粥喂她,才将她从阎王面前拉了回来。
后来两人悄悄拜了天地,还生了两个儿子。谁知那年他进山打猎,就再没回来。
后来从别人嘴里听说,他猎着了稀罕的云豹,下山时被山匪撞见。那憨子死活不肯交出猎物,就被捆在山里的老树上,活活让野兽撕咬而死。等她寻去时,只见树下散着几块骨头,连个全尸都没凑齐。记得他出门前还憨笑着念叨,若是运气好猎了云豹,定要剥了皮,给她做件暖和的袄子,省得她冬日里总生冻疮。
郭大娘买了厚厚一沓纸钱,又挑了最粗的蜡烛,来到那座荒草丛生的土坟刖。
纸灰被风吹得打旋儿上了天,她一边拨弄着火堆一边低语,“孩他爹,仇总算给你报了。”
城北官道上尘土飞扬,徐闻铮正带着一队人马疾驰出城。山道入口,已有一队人马在等着他们,领头之人正是昨晚到访的那位,只是他的脸上稍有愠色。
“我的人,你用着可还顺手?”
徐闻铮拉住缰绳,马儿便在那人的面前停下,他笑道,“果然是精锐之师。”
那人见状,也不好发作,只缓缓调转马头,厉声说道,“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说罢便扬鞭一挥,带着队伍卷起漫天黄尘,朝着北边,绝尘而去。徐闻铮回头望向韶州城那斑驳的城墙,胸口突然像被谁狠狠攥了一把,疼得他呼吸都滞了滞。
最终他还是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臀上,骏马嘶鸣一声,便冲向北方的官道,朝着前面的队伍追去。
徐闻铮暗想,清枝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食肆也经营得红红火火,就算没有他在旁边照应,那丫头也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若是这次他真回不来了,好歹,他给清枝挣下了一个安稳。徐闻铮深深呼出一口气,他展开那份遗诏时,便料到会有这一天,可当真要离开时,心口却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空落落的疼。清枝早上刚开了店门,客人便陆续进来,人人面露喜色。她赶紧钻进厨房,一阵忙活。秋娘风风火火地闯进厨房,脸上笑得美滋滋的,仿佛得了天大的好处。
“清枝!你可知道,韶州城外那些山匪,昨夜叫人一锅端了!”清枝正切着土豆,手忽地一顿,盘踞多年的匪患就这么清了?她浅声问道,“难道是朝廷终于派兵了?”“谁知道呢。“秋娘凑近,压低声音,“只听说带头剿匪的人,年纪不大,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清枝继续切着土豆,语气坚定,“那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可不是?这一晚上便把这个毒瘤清了,往后咱们这买卖可算安心了。“秋娘从竹篮里摸了块蒸糕,咬了一口,便打起帘子出去了,只隐约传来一句,“我先去前头忙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