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邺宫新主(2 / 3)
着远处传来隐约的战鼓声,车帘缝隙漏进的日光里,她望见石遵挺直的脊背被血色残阳勾勒出锋利的轮廓,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初遇的春日,只是此刻的他,早已不是那个与她并肩纵马的少年,而是即将踏碎宫阙、问鼎天下的王者。
当马蹄声震得车辕轻颤,她知道,邺城已近在咫尺。
“末将石闵,恭迎彭城王回城!”
虎啸般的声浪掀起黄尘,身着玄铁甲的石闵单膝跪地,手中长矛重重杵地。
“恭迎彭城王回城!”
十万大军如潮水般起伏跪拜,刀枪映着残阳,恍若赤色浪涛。
“众将免礼!”石遵声震四野,望着黑压压跪倒的将士,嘴角勾起志在必得的弧度。
他大步上前,重重拍在石闵铁甲上:“武兴公身先士卒、劳苦功高,遵感激不尽!”
石闵仰头时,额间汗水晶亮如星,棱角分明的面容还沾着硝烟,眼中却燃起赤忱之火:“臣愿肝脑涂地,誓死追随彭城王!”
崔安安透过纷飞的战旗望见那道挺拔身影,喉间突然酸涩。
记忆里那个总把伤痕藏在破旧衣袖下,倔强得让人心疼的少年,如今身披染血战袍,他眼底燃烧的是足以焚毁羯赵山河的烈焰。
曾经受尽欺凌的瘦弱孩童,如今已化作倾覆江山的利刃,将腥风血雨的乱世,生生劈开一道光。
“阿闵……”她挤过重重甲胄,素白襦裙扫过将士们带血的靴底,指尖颤抖着为石闵掸去肩头血泥,“这些日子,阿闵四处征战、连日奔波……”
石闵垂眸凝视着她鬓角散落的碎发,闻着记忆里熟悉的茉莉香,听着耳畔温热的絮语,连日奔袭的疲惫突然化作春水,从心口漫到指尖,战场上稳如磐石的手此刻微微发颤。
他忽然想起幼年时蜷缩在柴房的寒夜,唯有她掌心的暖意能驱散他内心的恐惧。原来所有的刀光剑影,都不及这双温柔的手抚过的温度。
后宫沉香鼎轰然翻倒,殿外传来震天动地的战鼓声。
刘后猩红的指甲深深掐进张豺官袍:“你不是信誓旦旦,说封官赐爵石遵便能退兵?!”
张豺额头贴地,象牙笏板早被冷汗浸透,喉咙里挤不出半句话。
“太……太后息怒……”他的辩解被一记耳光打断。
“还愣着作甚!”刘后踹翻青铜灯台,火舌瞬间吞没满地密诏,“去拦住叛贼啊!去啊!”
张豺踉跄着爬起,他望着昭阳殿外漫天扬起的“赵”字大旗,突然想起先帝临终托孤时的眼神,此刻竟成了最辛辣的讽刺。
“彭城王……开恩……”沙哑的求饶混着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张豺颤抖着捧上沾满冷汗的降书,“臣愿效犬马之劳……”
石遵居高临下望着这个昔日不可一世的权臣,靴底碾碎他捧上的乞命书,声音里满是不容抗拒的威严:“祸乱朝纲者,当诛!”
五月十五的平乐集市,张豺望着囚车外哭嚎的族人,突然想起十年前自己踩着政敌尸体爬上高位时的志得意满。
刽子手的鬼头刀映出街边百姓的拍手称快——那些被他强征的丁壮、被抄没的民宅……此刻都化作千万把利刃,将他的头颅碾得粉碎。
太武前殿钟鼓齐鸣,石遵的冕旒扫过满朝文武俯首山呼“万岁”的浪潮,传国玉玺重重按在大赦诏书上。
崔安安推开冷宫朱门,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刘氏怀中的废帝石世正把玩着阿京为他制作的风筝,见她闯入,竟咯咯笑出声来。
刘氏慢条斯理地替幼子整理衣襟,眼角余光扫过崔安安焦急的面容:“公主这是来寻谁?莫不是那吃里扒外的阉奴?”
“阿京在哪儿?”崔安安的声音裹着压抑的颤意。
刘氏指腹轻轻抚过石世粉嫩的脸颊,不屑道:“阉奴背主求荣,早被本宫剁碎喂了野狗。”她抬头时眼尾上挑,“不过是个阉人,公主何必——”
话未说完,“啪”的耳光在她惨白的脸上烙下五道血痕。
崔安安浑身颤抖,眼底闪过阿京跪在雪地为石世祈福的身影,她狠狠地扯住刘氏束的整齐的发髻,“这十余年来,阿京待你母子诚心,在你幼子生病时更是彻夜诵经祈福,你竟说他是奴?”
刘氏冷笑:“公主以为忠仆能换来善终?这宫里的每条人命,不过是踩着上位的垫脚石!”
“刘后,新帝仁慈,赐你们毒酒,免遭痛苦。”
代嫸垂眸将酒盏推上前,清澈的液体倒映着石世惨白的小脸。
崔安安突然抓起酒盏,“阿遵他该让你们也尝尝凌迟之刑!”她扯住石世细软的发丝,将酒盏狠狠抵上孩童颤抖的唇:“喝啊!喝了这杯,去黄泉路上给阿京赔罪!”
石世突然爆发出凄厉哭喊:“母后!救我……”
温热的泪水滴在崔安安手背,却浇不灭她眼底的冰霜:“灌下去!让这对母子好好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刘氏疯了般扑过去,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毒酒顺着石世嘴角蜿蜒而下,他青紫的小手还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母亲的衣角。
刘氏突然瘫倒在地,猩红的瞳孔里映着爱子渐冷的身躯:“崔安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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