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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五十一)
寒风呼啸而过,裹携着细碎的雪花,不停地扑打在青缎车帘上。清音拢了拢银狐裘的领口,指尖不经意间碰到藏在暗袋里的户籍文书。这时,秋棠忽然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轻声说道:“姑娘,过了前面那座石桥,就是城隍庙了。”
马车缓缓地碾过结了霜的石板路,山栀掀开半角车帘,远远就瞧见两盏羊角灯在雪幕里摇摇晃晃。王令仪平日里惯用的那匹青璁马,正不耐烦地刨着蹄子,镶金嵌玉的朱轮车旁,江映雪那辆翠盖珠缨八宝车已经落下了帘钩。“可算是来了!”
锦缎帘子猛地被掀开,裹着银红织金斗篷的少女探出身子,头上的金累丝步摇撞在车框上,在寂静的雪夜发出清脆的叮当声。王令仪踩着脚凳利落地跳了下来,镶着明珠的绣鞋陷进雪里,忙不迭地喊道:“快上来暖和暖和,映雪姐姐特意带了梅花酿呢。”清音刚要张嘴说话,王令仪已经一把掀开车帘,指着里头笑着说:“瞧瞧这软垫,还合你心意不?这可是特意从南边运来的云锦,里头絮的是天山棉,保管一路都颠不着咱们徐大姑娘。”
“如今该叫慧音居士了。“江映雪膝上搭着狐裘,正拿着银匙轻轻搅动红泥小炉上煮着的姜茶,抬眼问道,“怎么来得这么晚呀?是不是路上碰到什么事了?"“路上遇见巡夜的,就多绕了半条街。“清音在秋棠的搀扶下登上马车,一股暖香扑面而来。
“快把这跟冰疙瘩似的外裳脱了。"江映雪说着,伸手解下清音肩头半湿的斗篷,碰到她冰凉指尖的时候,不禁微微蹙起眉尖,“徐家可真是半点情分都不留,连个暖轿都不给你备?”
清音接过秋棠递来的手炉,苍白的嘴唇慢慢染上些微胭脂色,轻声说道:“我如今是戴罪之身,总得装得像那么回事儿。倒是你们,这么冷的大雪天……”“快别啰嗦这些了。"王令仪把八宝攒盒往清音跟前推了推,里头的栗子糕还冒着丝丝热气,“徐家那些人没刁难你吧?”清音摘下帷帽,额角一块还未消退的红痕露了出来,见两个好友皆是一惊,忙解释道:“父亲摔茶盏的时候溅到的。”她接过江映雪递来的姜茶,氤氲的水汽中,脸上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祠堂除籍那套说辞,倒比我预想的要顺当些。最后还是祖母开了口,说既然与佛门有缘,就成全徐氏女最后这点体面。”“徐家那些个势利眼,还真以为咱们阿音是去当姑子呢?"王令仪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一卷舆图,哗啦一声铺在紫檀小几上,“白云庵后山那二十亩梅林,连着三进宅子,我安排了十六个护院在那儿守着,其中八个可都是走南闯北的女镖师呢!还有洒扫的婆子,也都是从我家庄子上精挑细选出来的。对了,这处宅子原本是前朝郡主的避暑别院,三面环竹,一面邻水,我特意从江南请了匠人,重新砌了火墙,照着沧浪亭的格局把回廊也重修了一遍。”她伸出指尖,点了点舆图上西厢房的位置,接着说道:“这间屋子地下有个窖室,你要的那些旧账簿都放在里头。还有啊,我让人重修的时候发现地底有条暗道,东耳房的书架其实是个机关,推开它,就是一条直通庵堂藏经阁的暗门。”
说完,她从坐垫底下摸出一个木匣子,递给清音,“地契房契都在这匣子里了。”
见清音要拿出银票,王令仪杏眼一瞪,佯怒道:“当年咱们在关帝庙喝血酒的时候都说了些啥?'金兰契断头颅轻',这会儿你倒好,想用这些黄白之物来羞辱我?″
清音赶忙握住她的手腕,认真地道:“令仪,这宅子我不能白白住着。”王令仪盯着那张五千两的银票,眼眶忽地红了,带着些委屈地说:“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说′姊妹间原该肝胆相照'的,如今倒跟我算起账来了?”说罢,她把银票折成个纸船,扔回到清音的膝头,转头对着车帘外大声喊道:“钱妈妈,把白云庵后山新栽的十八学士全给我拔了!”江映雪见状,忙笑着出来打圆场:“令仪上月在扬州盐引生意里,赚的钱可不少。“说着,她比划出一个手势,“你这院子的价值,还抵不上她买半船蜀锦呢。”
山栀捧着攒盒过来添茶果,听到这话,小声问道:“那……姑娘真打算带发修行呀?”
“既然要演戏,自然得做全套。“清音随手拣了枚糖渍梅子,淡淡道,“孔家既然宣扬我命中带煞,那少不得要往白云庵送几车香油钱,做做样子。倒是映雪姐姐……“她转过头,看向正在调弄熏笼的江映雪,“永昌伯府今日可有什么动静?江映雪从食盒里拿出一块梅花酥,边掰边说:“今儿晌午,孔老夫人进宫求了道懿旨,说四公子突发恶疾,需要静心调养,又提到你与佛门有缘,要成全你带发修行的心愿。”
她掰开酥点,里头夹着一张字条,竞是永昌伯府印鉴的拓印,“午时那会儿,永昌伯府当街宣读退婚书。说你八字冲撞他们家宗祠,还搬出太医院的脉案来作证,把孔文钦逃婚的事,都算成是你逼走良人的罪证。”“这招倒打一耙使得可真妙啊!"王令仪气得一把扯碎帕子上绣的莲花,“那脉案分明是去年孔文钦得了那等不光彩的病……“话说到一半,她忽而意识到失言,赶忙把誓花攒盒往清音跟前推,“尝尝新做的栗粉糕。”这时,车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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