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钱(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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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纸钱

“唉哟……

吴善为睁开眼,浑身酒气,头疼欲裂。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摩挲周遭,手下是冰凉平整的石砖地面,鼻尖一股似有若无的熏香,好似庙里烧的檀香,嗅起来却有几分古怪。浑身酸胀乏力,他勉强偏头一看,黑暗中俨然矗立着一道高大的阴影,揉揉眼睛,似乎是尊佛像。

这里是……静雪庵?

他瘫软在地,四肢仿佛被灌了铅,脑袋却轻飘飘离了地,思绪飘在半空,半晌才抓住片刻清醒。

他依稀记得,意识消失前,他还在酒桌上与钱洪周旋。钱洪,钱洪……为什么又和那厮扯上关系了?他迷迷糊糊瞪着眼,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想起,一切皆因那位不知名姓的钦差大老爷。

这些天,衢州府来了位巡按御史,县衙里为了应付差事,愣是翻出不少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将刘家的布庄生意架到了火上。偏偏刘兆又被他打发去隔壁县里寻找刘巧娘下落,如今能主事的只剩他一个,只能硬着头皮与县衙周旋。

重金打点人情后,他总算从衙门里得了半句信儿,这背后竞是钱洪在煽风点火。

钱洪铁了心要与他作对,从前筛眼儿似的衙门如今也变得铜墙铁壁,多少银两砸下去也听不到一句响声。

他也想过反咬钱洪一口,可衙门里态度冷淡,竟一反常态,只盯着刘家做文章。

他这才察觉到背后另有隐情,转头找钱洪私下求和。几番联络,他总算找到那冯家少爷冯乐之,请他帮忙攒局。

看在冯乐之面上,这钱洪倒也识相,应邀到酒楼与他一叙。没想到酒过三巡,钱洪绝口不提什么生意、官司,反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起生死不明的刘巧娘,在他面前哭丧!

那时众人都有了醉态,吴善为耐着性子与他附和,谁料此人竞发起酒疯,偏要去庙里给刘巧娘做劳什子的水陆法会,诵经超度。放他的狗屁!从前怎么不见他对刘巧娘嘘寒问暖?以为人死了,反倒流两滴猫尿唱起戏来!

那冯乐之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停在一旁相劝,吵嚷着要去庙里给这位巧家坊前东家上柱香。

吴善为本想推脱,可实在酒力不支,只记得自己醉倒在酒桌上,再无意识。如今再醒来,竟只剩他一人躺在空荡荡的佛殿里。在地上瘫软许久,总算从颠倒混乱的脑子里大致拼凑出前情,吴善为心里不禁暗骂一声,“好你个短命天杀的钱洪”装疯卖傻把他证骗到静雪庵,将他丢在此处昏睡一夜。还好他醒得早,若等天亮被姑子们发现,不得被安上个轻薄亵渎的名声?要是惹恼了住持法真,那冯家少爷只怕又要找上麻烦……不行,得趁天黑尽快离开静雪庵。

嘴里嘟囔咒骂着钱洪,吴善为撑着地板要爬起身,却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仿佛散架一般,重重栽倒在地。

半边脸摔在地上,意料之外的剧痛传来,仿佛被石砖地搓去半边脸皮,吴善为疼得眼前花白。

他这才发现,身体各处感官都好似被无限放大,门缝里隐约吹来的凉风有如带刺,针扎般搔刮着一寸寸皮肉,令他浑身发颤。不对,哪里不对。

吴善为想喊,可舌头肿胀地堵在口中,嗓子眼也干哑得快要渗血。他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心道不好一一难道他被人下毒了?!他挣扎着朝门边爬去,紧闭的大门陡然被风吹开一条缝,吴善为心心中燃起几分希望,却见那缝隙中倏忽掠过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高瘦骇人、脚不沾地,眨眼却又消失不见。

方才那是、那是什么?!

他猛地停住动作,不等反应过来,只听身后的佛殿传来“唰唰一一"几道风声,无数梵幡竞从屋顶垂落,在空荡的屋中轻轻晃荡起来。阗然寂静的夜里,破旧的门框被阵阵阴风吹得吱呀作响,长幡在空中打着卷,黑底绣着密密麻麻的红字,竞是超度亡魂用的引魂幡。血色的经幡在风中翻滚,有如一层层血浪凭空翻涌。而在那血浪之后,黑暗中潜藏一道高大的阴影,手持法杵、腰缠鳞甲,三只怒目隐含火光,死死盯住他不放。

他终于记起,今日是中元。

七月半,鬼门开。

心念一起,吴善为只觉眼前鬼影幢幢,耳畔隐约传来迷蒙缥缈的诵经声,间或掺着阴森的梆子声--咚,咚,咚一-仿若幽冥地府勾人的钟声,催促他快些上路,莫要误了时辰。

刹那间,吴善为心中升起莫大的恐惧,浑身颤栗,面如金纸。他想要高声惊叫,嗓子却仿佛被谁掐住,不过片刻功夫,已是进气少出气多。“谁一一”

他用手狠狠抠住脖颈,双腿不断在地上蹬瑞,似乎在与那无形的鬼魂缠斗,可一切都无济于事。空气愈发稀薄,肺里仿佛烧火,他眼前炸开一团团白光,几近濒死。

深深绝望中,他忽地听到一道铮鸣磬声,窒息感倏然褪去,昏暗的佛殿内闪起光亮。

只见不远处,那尊怒目金刚像通体金光,衣带飘然,仿佛活过来一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嘴唇翕张。

下一刻,一道威严空灵、时男时女的声音有如天降,在屋中缓缓响起。“处州松湖吴氏,尔可知罪?”

他脑中一片空白,呆呆望着那尊佛,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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